第二天一早，鸡刚叫第一声，姜若荷家的院子门就被敲响。
姜若荷揉着眼睛开门，
“翠翠，你咋这么早就来了？”
她昨天到公社又是给领导画大饼，又是提建议的，坐着拖拉机去，坐着拖拉机回，劳心劳力，累得很，昨天洗漱完后，姜若荷沾枕头就睡了。
“我这还早？我娘都做好早饭去地里了。”
翠翠回了一句，其实她今早上也是被她娘从被窝里拽出来的。
姜若荷领着翠翠进屋，
“你吃早饭没，要不要一起吃点？”
翠翠看着姜若荷迷迷糊糊的样，“我刚不是和你说了？我娘做早饭了，还让我给你带的饼。”
姜若荷在她家住过一段时间，翠翠知道姜若荷早上习惯犯迷糊。
“赶紧醒醒，咱俩好上山。”
姜若荷打水洗了下脸，脑子清醒一些。
“上山干啥？”
翠翠把毛巾递给姜若荷，“昨晚上下了场秋雨，山上长蘑菇了，咱俩趁蘑菇长出来，去采点留着过冬吃。”
一听到屯吃的，姜若荷精神起来。
“你等我换身衣服，我这就跟你走。”
......
北方的冬天漫长而荒芜，
靠天吃饭的农民被迫开始猫冬，
听翠翠说，牛首村这边的冬天时间很长，从十一月份开始，到第二年的三西月份。
趁着秋末冬初时间，他们这里家家户户开始屯菜屯粮，好过冬天。
两人一人一个藤条篮子，肚子大，重量轻，
是翠翠二哥编制的。
两人往牛首村的后山走，说是山，更像是连绵起伏的小土坡。
坡上被各种植被覆盖，依稀能看到小型野兽蹿动的身影。
牛首村位于辽省和蒙省交界处，饮食风俗偏向东北这边。
一场秋雨下过，
植被覆盖的草丛地下长出一丛丛的小蘑菇。
翠翠教姜若荷识别能吃的蘑菇，
“这是小黄蘑菇，味道鲜亮，炖汤喝。”
“这是榛蘑，味道鲜亮，我娘用它炖鸡。”
“这是圆菇，味道鲜亮，我家用它炖菜。”
翠翠给姜若荷说了好几种蘑菇，
姜若荷看的新鲜，“翠翠，所有的蘑菇都一个味儿？你咋都说味道鲜亮？”
翠翠不好意思的说，“我没啥文化，你问我蘑菇啥味，我就知道个鲜亮。”
“知道鲜亮也很了不起，蘑菇不就是吃它的鲜亮味吗？”
姜若荷拨开草丛，手捏起一个灰色杆的蘑菇，
翠翠：“也不是啥时候用蘑菇炒菜都鲜亮，我记得我娘有一阵做蘑菇汤，没有一点鲜亮味，净是土腥气。”
姜若荷思索大脑中关于蘑菇的菜单，
“是不是做汤的时候没放荤油。”
翠翠惊讶，“你咋知道？”
姜若荷解释说：“像是蘑菇、海鲜类的吃食，喜欢荤油。肚里要是没有一点荤腥，吃起来就难以下咽。”
翠翠似懂非懂，“我说我娘做饭一阵好吃，一阵不好吃，感情是我自己肚里缺了油水。”
姜若荷笑着点头，其实看翠翠的皮肤状态和精气神，她在家里的生活是过得还算好的了。
她是大队长家的闺女，爹娘哥哥都能干，又对她宠的紧，在吃食上很少亏待她，
姜若荷见过村里穷人家的姑娘长啥样，
头发干黄的像杂草，
全身瘦的皮包骨，眼睛在五官中超级突出，没有丁点精气神。
聊完蘑菇，翠翠和姜若荷聊昨天去公社的事，
“若荷，我爹昨晚回家可高兴了，把你和文知青夸了又夸，说你俩是我们牛首村的宝贝。”
姜若荷：“哪儿有万山叔说的那么夸张？”
翠翠：“我觉得我爹说的对，你看咱们村其他知青，谁会开拖拉机，谁会设计那个什么器械？你就是我们牛首村的宝贝。”
文知青是附带的。
姜若荷假装看看西周，
“哎呦，我的好翠翠，你可小点声吧，别给我拉仇恨，万一被别的知青听见，可让我怎么做人呐。”
翠翠看出姜若荷在开玩笑，“若荷，是你说的，不遭人妒是庸才。我这是在帮你宣传。”
姜若荷佯装生气，“好你个翠翠，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个女孩子玩闹在一起，声音传出去老远。
闹了一阵，两人继续采蘑菇，
姜若荷还看到一棵长满李子的树。
“翠翠，你看这棵树上有李子。”
翠翠往姜若荷指的地方看了一眼，
“这个啊，这是酸牙李。咬一口酸的倒牙，村里人没人喜欢吃。”
它长在这么显眼的位置，树上还挂满果子，
能好吃才怪了。
姜若荷不信邪，她好久没吃水果了，嘴里馋的紧。
“李子能有多酸，我尝尝。”
姜若荷从地上捡了一个，用衣服下摆擦干净，
刚要放到嘴里尝尝，“翠翠，这东西没毒吧？”
翠翠：“没毒，就是酸。不行了，我一看到它，我嘴里就开始淌口水。”
“有那么夸张吗？”
姜若荷放到嘴里一咬，
极酸带着丝丝微甜的味道迅速充斥在口腔里，酸味顺着姜若荷的鼻腔首冲天灵盖，
甚至还想掀了头盖骨再往上冲一冲，
翠翠小心的看着姜若荷，“都说让你别吃了，你不听，你还好吧？”
姜若荷忍住眼圈里的眼泪，
“真酸啊。我第一次吃这么酸的李子。”
翠翠没好气的说，“当然酸啊，你吃点饼子往下咽咽？”
“嗯。”
姜若荷啃了两口翠翠娘做的杂粮饼子，目光注视着李子树若有所思，
这李子酸而不涩，有点像南方用来酿酒做果脯的青梅。
翠翠注意到姜若荷的目光，
“若荷，你不会还想吃这李子吧？”
“是有点上头。”
姜若荷想到以前晚上刷视频刷到的用青梅做罐头、做青梅精、做青梅酒的视频。
山坡上的酸李子和青梅一样酸。
它们都是水果，都能吃，还都酸得倒牙。
不能光青梅可以深加工，李子应该也可以。
姜若荷说干就干，她往李子树上猛踹一脚，成熟的李子开始往下掉。
翠翠抱着头往一边躲。
“若荷，你真要往家划拉这些酸李子？”
姜若荷回头找长杆子，边找边回翠翠，“不要钱的东西为什么不要？”
“吃了倒牙，还容易伤胃。”
要是这东西好吃，早就被村里人捡回去填肚子了。
翠翠嘴上嘟囔着，还是弯腰帮姜若荷一块捡李子。
两人没多一会儿，就捡了大半篮子。
要不是还惦记着采蘑菇，姜若荷就把这附近的李子全捡干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