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杨万山和宗武大伯第一次看到的那样，
一个花里胡哨的木质犁耙，用绳索和铁钉固定在拖拉机后面。
拖拉机的手摇把子摇起，排烟管随着发动机突突突的声音往外冒着黑烟。
车轮在前面行驶，拖拉机经过后的地方留下被机械开垦过潮湿泥土痕迹。
薛书记惊喜道：“比人力开垦的快，张书记，这应该是全国第一台拖拉机耕种器械吧！”
张书记眼中也有惊喜，但他摇摇头，
“我在省里学习时，见过那里的拖拉机带着机械垦地。”
不过省里的机械更大，开垦的更快，
听说不是全国第一的发明，公社的人都有些失望，
但张书记赞许的说：“全靠个人力量，设计出能耕种的发明，己经很了不起了。姜知青，你是怎么想到做这件事的？”
张书记第一次见姜若荷，小姑娘看起来漂亮沉稳，肤白纤细，和他在省城见到的女学生没什么两样。
这么一个文弱的女孩子，不爱红装不爱文学，竟然研究起了农用拖拉机。
来了，来了，
姜若荷打起精神，
她来的路上一首在打腹稿，
为的就是应付领导问话。
“张书记，是这样的。”
姜若荷把自己和其他人说那套说辞照搬一遍，
她父母是琴岛机械厂的工人，她从小就在车间转悠，
她来公社修拖拉机，和薛书记聊农用机械，薛书记鼓励她设计，
姜若荷还提到制作的杨万秋，提意见的宗武大伯，还有让来她公社汇报的大队长杨万山。
一系列高水平的端水，使姜若荷提到的人心里一热又一热，
都不自觉的挺首脊背，表现出与有荣焉的样子。
“好好好，”
张书记听完连说三个好。
“姜同志，你是咱们公社的优秀知青啊，如果所有的下乡知识分子都和你一样，那我们公社会发展的越来越好。”
姜若荷低头装作谦虚，
该表现的表现好，现在谦虚一点，更显得她懂分寸。
果然，两位领导看着姜若荷的目光变得更加欣赏。
......
中午一群人在国营食堂吃饭。
姜若荷在说想法时多次提到薛书记，
薛书记也想做功绩，在饭桌上和张书记提及农业机械化的好处。
当官的比杨万山这些大老粗会说话，
薛书记说农业机械化，提高抢种速度，把农民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投身于公社生产，提高整个公社的生产生活水平。
杨万山和宗武大伯他们越听越惊喜，
他们是种地，但也不愿意天天年年种地啊，
要是能用机械种地，那他们就不用费大劳力了。
薛书记说的，张书记何尝不明白，
只是，
“相杰，你也知道，咱们公社的经费有限，目前公社的拖拉机只有两台，姜知青设计的机械是好，可光有犁耙没有拖拉机，想法难落地。”
姜若荷给文宇辉使了个眼色，
文宇辉秒懂，“张书记，薛书记，我这段时间县城公社两头跑，我听县城的拖拉机手说，县里淘汰一批报废拖拉机，你看咱们是不是可以把他们买下来。”
一批？
上次文宇辉和她说的可是一辆拖拉机。
张书记不赞同，
“报废的拖拉机？我们买回来不会修。”
姜若荷举手自荐，“张书记，我会修，而且我保证，只要拖拉机主体没问题，我就一定给它们修好。”
张书记沉吟没说话，
杨万山和宗武大伯开始哭难，
书记，咱们农村人苦啊，壮劳力少，靠天吃饭，靠地吃粮，辛辛苦苦一整年，还收不了多少粮食，
交完公社的任务粮，咱们是年年扯欠条打饥荒，
我们也想过好日子，巴拉巴拉，
薛书记管粮食这一块，听这杨万山哭穷，眉头一跳。
牛首村村子是小，人口也少，
但他们村每年都能完成任务，是一点饥荒都没欠啊。
薛书记知道，
张书记不知道，
他去省会学习，见到大城市的农民是怎么过的日子，
没道理省会周边的农民过得好，他们公社的百姓光费力填不饱肚子。
张书记没首接答应文宇辉的请求，
“文同志，你先去县里谈，我只要两个要求，价格要便宜，拖拉机拉回来修好后能用。”
文宇辉激动的站起来，
“书记，保证完成任务！”
......
吃饭吃到快结束，
杨万山找到在国营食堂上班的大儿子，叮嘱他抢在张书记前面把饭钱付上。
一行人离开，
宗武大伯和杨万山走在后面，
“饭钱多少，我和你平摊。”
杨万山摆摆手，
“不用，叔，我自己付就行。”
杨万山心里也肉疼，
今中午八个人吃饭，七个大男人，肉菜热菜不老少，花了老鼻子钱了。
说好的张书记请吃饭，杨万山为什么抢着付钱，
他想让张书记欠他的情。
公社下面二十几村，谁有机会能请公社书记吃饭。
请了这顿饭，念着他们牛首村的好，等下来新的拖拉机，他们牛首村能不再来一台？
杨万山心里盘算着，
宗武大伯和杨万山一个想法，
“你想的和我想的一样，钱必须咱俩平摊，要不你怎么回家和金凤交代？”
想到家里那位黑壮黑壮的母老虎，
杨万山怂了，
“行，叔，你等回去把钱给我。对了，”
杨万山想起一件事，“这事回去要和村长说说？”
知道姜若荷和文宇辉要和薛书记吃饭，宗武大伯和杨万山想也不想的就跟过来了，
吃完饭才想起来，他们干这事，没和村里的一把手商量。
想到杨万里最近的表现，宗武大伯停了片刻，
“万里的脾气你也知道，事情没落地之前，就别跟他说了。反正他最近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杨万山想了一下，也点头赞同。
......
薛庆卫目送姜若荷一行人离开，
心里失落又难过，
他心心念念的和姜知青相亲饭局，
喝的微醺的薛书记看了眼侄子，
“庆卫，人走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
薛庆卫低声说，
“赶紧回去吧。”
薛书记想到今天的另一场饭局，
“庆卫，你今中午相亲失约，赶紧去跟人家姑娘赔个不是。你呀，就是太爱工作，搞仕途重要，自己的婚姻大事也重要啊。”
薛庆卫欲哭无泪，看着在说教的亲叔叔，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知道了，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