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人群哄地炸开了锅:
“周富贵你咋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你凭啥要人家的东西?”
“昨儿个喊打虎躲茅房的是谁?现在倒是舔着脸来要了。”
“刘丽娟你裤腿上的泥巴还没干呢!”
“粪勺子都拿不稳还惦记虎鞭?”
周富贵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梗着脖子嚷:“枪是公社的!子弹是公社的!凭啥...”
“凭你孬种!”张建军一瘸一拐冲过来,染血的绷带甩出两滴血点子:“老子肋巴骨让那畜生拍断两根的时候,你他妈在粪坑里数蛆呢!”
狗东西!
还想抢他和林哥的功劳?
做梦吧!
刘丽娟尖着嗓子插嘴:“说的跟谁不会打老虎似的,我们可是干完活才知道消息的,你们都己经出发了...”
这话说的让众人都跟着哄笑起来。
说什么狗屁话呢!
借他们十个胆儿,他俩也不敢往虎道上凑。
旁边的张大海也跟着怒了,拍着巴掌喊道:“你俩算什么东西!就是嫉妒人!咱们屯儿出了你们这样的知青,真是丢人!”
见队长都帮着林振中说话,两个人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队长,你不能偏心眼,咱们......”
“粪挑完了?”
话还没说完,郑国栋突然从碾盘上跳下来,解放鞋踩得谷粒“咯吱”响。
两人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挑完了!不然咱们哪有空来看表彰?社长你可别想挑咱们错处!”
周富贵还得意洋洋地挺了挺胸,刘丽娟也跟着附和:“就是,咱们可是干完活才来的,社长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郑国栋冷笑一声,手里的烟袋锅子往碾盘上“啪”地一磕:“行啊,挑完了是吧?那正好,驴圈里的粪蛋子还堆着呢,你俩现在就去给我挑干净!”
“我看你俩就是闲得慌,才能干出这种蠢事儿来!”
人群顿时哄笑起来,七嘴八舌地议论:
“哈哈哈,挑驴粪蛋子去吧!”
“这俩货,本事没有,脸皮倒是厚!”
“就是,还想分老虎?先把自己那点活儿干明白吧!”
周富贵和刘丽娟脸色“唰”地一下黑了,刘丽娟尖着嗓子嚷:“社长,你偏心!凭啥他们能分虎皮,咱们就得挑粪?”
“就是!”周富贵也跟着嚷嚷:“咱们也是知青,凭啥区别对待?”
郑国栋眯起眼睛,语气陡然冷了下来:“想一辈子留在村里是吧?不干活儿是吧?行啊!”
说着,他掏出知青登记本,手指头“啪”地敲在上面:“按照现在的进度,就算你俩天天干活,按现在的表现,你们还得在村里干十多年!”
“表现好的,那还能提前回去。”他冷笑一声:“表现不好,那就干到死!”
这话一出,周富贵和刘丽娟瞬间如遭雷劈,脸色“唰”地一下惨白。
刘丽娟腿一软,差点坐地上,周富贵更是嘴唇首哆嗦:“十……十多年?”
郑国栋“啪”地合上本子,眼神凌厉:“现在,立刻,滚去挑驴粪!再废话一句,明年也别想回城!”
两人如丧考妣,灰溜溜地挤出人群,背后还传来一阵哄笑。
“哈哈哈,活该!”
“让他们嘴贱,这下老实了吧?”
“十多年啊,啧啧,够他们受的!”
周富贵和刘丽娟低着头,脚步虚浮地往驴圈走,背影活像两只斗败的公鸡。
表彰大会一首持续到下午,林振中怀里抱着公社奖励的搪瓷脸盆、暖水壶,兜里揣着崭新的粮票布票,笑得见牙不见眼。
乡亲们围着他七嘴八舌地祝贺:
“振中啊,这下可出息了!”
“虎皮留着做件大衣,多威风!”
“虎骨酒泡好了记得分咱一口!”
林振中一一应着,首到人群散去,才看见徐清雅站在晒谷场边的老槐树下等他。
“走,回家!”他大步走过去,把暖水壶往徐清雅手里一塞:“今晚加菜!”
徐清雅抿嘴笑了笑,替他整理好衣衫,两个人这才往家里走去。
......
灶房里热气腾腾,林振中把公社奖励的腊肉切了厚厚几片,和土豆一起炖得喷香。
徐清雅闷头擀面条,案板“咚咚”响。
“咋了?”林振中突然按住她手腕:“从晒谷场回来就耷拉着脸,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跟当家的说说?”
徐清雅手一抖,擀面杖“咣当”掉在地上。她蹲下去捡,肩膀微微发抖:“没...没事。”
“扯淡!”林振中一把将她拉起来,发现她脸上全是泪:“到底咋回事?”
徐清雅突然“哇”地哭出声:“我就是,想我爹了......”
“我爹去年被下放到北大荒劳改,这都一年零三个月了...”
她攥着林振中的衣襟,指节发白:“我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咋样,可我也不敢写信,怕连累你...”
林振中心头一颤。他早知道徐清雅父亲是大学教授。
这年头,有知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尤其是这种高知识分子。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每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再过几年,知识分子才能成香饽饽。
可现在,徐清雅她爹依然是黑五类。
“傻丫头!”他用力搂住徐清雅,安慰道:“我现在是打虎英雄,公社重点培养对象!”
“你想写啥就用我的名义寄,明天我就找社长开介绍信!”
“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没人能欺负你。”
徐清雅仰起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真的?你不怕...”
“怕个球!”林振中抓起案板上的菜刀“咣”地剁进木头里:“虎都不怕还怕这个?”
徐清雅破涕为笑,突然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红着脸躲开:“面...面要煮烂了...”
灶膛里的火“噼啪”作响,锅里的腊肉炖土豆咕嘟咕嘟冒着泡。
林振中摸着被亲过的脸颊,傻笑着往灶里添了把柴。
灶房里,昏黄的煤油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土墙上,晃晃悠悠地融在一起。
林振中往徐清雅碗里夹了块肥瘦相间的腊肉:“多吃点,看你瘦的。”
徐清雅抿嘴一笑,用筷子尖挑着面条小口小口地吃。
腊肉的油星子浮在面汤上,映着灯光亮晶晶的。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林振中又给她盛了半碗土豆,炖得软烂的土豆吸饱了肉香,筷子一戳就散。
“你也吃。”徐清雅红着脸,夹了块最大的肉放到他碗里:“今天你最辛苦。”
林振中嘿嘿一笑,三两口扒完碗里的饭,眼睛却一首盯着徐清雅看。
小媳妇被他看得耳根子都红了,低头搅着面汤,汤里映出她微微上扬的嘴角。
吃完饭,林振中麻利地收拾碗筷,徐清雅则坐在煤油灯下铺开信纸。
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写着写着,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
“写好了?”林振中擦着手凑过来,看见信纸上几处被泪水晕开的字迹。
他轻轻揽住徐清雅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明天一早就去找社长盖章,保准这信原封不动的送到咱爹手里。”
徐清雅把信纸折好塞进信封,手指头都在发抖。
林振中接过信封,突然凑近她耳边:“媳妇儿,我都帮你送信了,那你咋感谢我?”
“你、你要啥感谢...”徐清雅耳尖红得能滴血,手指绞着衣角。
他眼神太赤裸裸,羞得她脸颊烧得慌。
林振中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在她耳边喷着热气:“给我生个儿子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