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噗”地一声被吹灭,土炕上的被褥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窗外,月亮羞答答地躲进了云层里。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振中就揣着信往公社赶。
他特意背了个竹篓,里面装着两瓶虎骨酒。
那是他用空间里的灵泉水泡的,还加了几片老山参,闻着就有一股子药香。
郑国栋正在院子里刷牙,看见林振中来了,含着一嘴白沫子含糊道:“这么早?有事?”
“社长,给您带点好东西。”林振中笑嘻嘻地放下竹篓,掏出酒瓶子晃了晃:“虎骨酒,昨儿夜里新泡的,专治腰酸背痛。”
郑国栋眼睛一亮,漱了漱口就接过酒瓶,拔开塞子闻了闻:“嚯!这味儿正!比县里供销社卖的都香!”
他又看见竹篓里还有一包用红纸包着的东西,忍不住问道:“这又是啥?”
“自家挖的老山参,不值啥钱,给您补补身子。”林振中说着,又从怀里掏出那封信:“社长,还有个事儿想求您...”
郑国栋瞥了眼信封上的地址,眉头一皱:“北大荒?这是...”
“我媳妇儿她爹。”林振中压低声音:“老教授了,去年被下放的。清雅想爹想得天天哭,我这当女婿的,可不得问问老丈人情况吗...”
郑国栋摸着下巴没说话,转身往屋里走。
林振中赶紧跟上,顺手把竹篓放在桌上。
“你小子...”郑国栋坐下点了根烟:“现在可是公社的红人,打虎英雄,多少人盯着呢!你瞧瞧昨天,给个表彰,都有人眼红。”
“要是你的错处被拿捏了,不只是你自己,我,还有你们队长,都得受连累,你小子知道不?”
闻言,林振中咧嘴一笑:“那肯定是知道的,别人都说我贿赂你俩!”
此言一出,郑国栋都忍不住瞪了林振中这小子一眼。
林振中把胸脯拍得砰砰响:“社长,我就是帮媳妇儿送封家书,又没写啥反动内容。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先看看...”
“看个屁!”郑国栋笑骂一声:“我是那种人吗?”
他抽了口烟,突然压低声音:“不过你小子运气好,上次来采访的军区记者把你的事迹登报了,现在部队那边都知道你这号人物...”
“而且,你之前的钢铁本来就帮部队解决了军需,都和部队搭上了......”
林振中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
“有这层关系在,一般没人敢找你麻烦。”郑国栋敲了敲信封:“这信我让公社的邮递员专门跑一趟,走内部渠道,保准送到。”
“也保准没人敢截胡!”
林振中激动得首搓手:“社长,太谢谢您了!改天我再给您送两瓶好酒来!”
“滚蛋!”郑国栋笑骂着踹他一脚:“少来这套!记住啊,最近好好表现,县里可能要评你当先进知青...”
从公社出来,林振中一路小跑回家。
推开院门就看见徐清雅在喂鸡,见他回来赶紧迎上来:“怎么样?社长答应了吗?”
“那还用说!”林振中得意地掏出邮局回执:“走的是内部渠道,保准送到咱爹手里!”
徐清雅捧着回执的手首发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林振中赶紧搂住她:“傻媳妇儿,哭啥?等过段时间,我想办法把咱爹接来看看...”
反正再过两年,知识分子就彻底平反了。
没准到时候,徐清雅她爹还能干出一番名堂来。
他当女婿的,哪儿能瞧着媳妇儿亲爹在外面受苦受难的?
“真的?”徐清雅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星星。
林振中亲了亲她湿漉漉的眼睛:“你男人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过这事儿,可得从长计议了。
急不得。
接下来的日子,林振中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悠悠去上工,反正打虎英雄的工分早就超额完成。
就算在家里躺个几个月,也没人敢说啥。
下晌回来时,竹篓里不是挂着野兔就是捎着山鸡,灶房里天天飘着肉香,惹得隔壁小孩趴在墙头首咽口水。
这日晌午,林振中正蹲在灶膛前烤红薯。
柴火"噼啪"作响,红薯皮渐渐裂开,金黄的糖汁“滋啦滋啦”往外冒。
他拿火钳翻了个面,突然听见院门“咚咚”响。
“谁啊?”林振中叼着半生不熟的烤红薯去开门,木门“吱呀”一声。
刚开条缝,郑国栋那张泛着油光的脸就挤了进来。
林振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拽住胳膊:“振中啊,可算找着你了!”
林振中差点被嘴里的红薯噎住,只见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公社主任此刻满头大汗,解放装领口都湿透了,活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他赶紧把人让进屋:“社长您慢点说,天塌了还有高个儿顶着呢...”
“比天塌了还糟!”郑国栋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抓起桌上的茶缸“咕咚咕咚”灌了半缸子凉水,抹着嘴说。
“县里刚下的死命令,要搞试验田竞赛!”他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文件拍在桌上:“三个公社各开荒三十亩,三里公社报亩产八百斤,蓬山公社一千,就连他娘的王河公社都报了一千二!”
“一群脑子有泡的,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这两年本来就是荒年,哪儿来的这么多产量?”
“狗屁东西!我本来想报个六百亩,娘的,这不是把咱们给架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