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她尖叫着跳起来,撞翻了蜡烛。
火苗舔上干草,“轰”地窜起一簇小火苗。
三人手忙脚乱地扑打,林有财脱下外套拼命拍打,终于把火扑灭。
但外套己经烧出个大洞,焦糊味混着牛粪臭,熏得人首作呕。
夜越来越深,寒风从墙缝里钻进来。
三人挤在一堆发霉的干草上,冻得牙齿打颤。
张翠花的肚子叫得像是打雷,她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妈,我受不了了...咱们去找援朝吧,就偷偷看一眼...”
冯春兰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没出息的东西!我当年怀援朝他爹的时候,三天没吃饭照样下地干活!”
说到这,她自己的肚子却也不争气地叫起来,只好转移话题。
“想想援朝现在吃啥?肯定是大鱼大肉!咱们再忍忍...”
“忍过这一时,咱就啥都有了!”
林有财突然想起什么,从内衣兜里掏出三个硬得像石头的窝窝头:“幸好我带了干粮...”
张翠花抢过一个,一口咬下去,差点崩掉门牙。
“这...这能吃吗?”
她含着眼泪,一点点用唾液软化窝头。
冯春兰宝贝似的捧着窝头,小口啃着:“援朝小时候最爱吃我做的窝头了...等他当了领导,咱们顿顿吃白面馍馍...”
远处传来几声鸡鸣,天边泛起鱼肚白。
三人几乎一夜未眠,眼下挂着青黑的眼袋。
张翠花的头发里还夹着几根干草,昂贵的妮子大衣沾满了牛粪和草屑。
“天亮了,咱们去找援朝吧?”她虚弱地说,昨天夜里差点被渴死了。
冯春兰刚要点头,牛棚门突然被推开。
赵铁柱扛着锄头站在门口,一脸惊讶:“哎呀,叔叔阿姨起这么早?”
“小同志!”张翠花像见到救星一样扑过去:“援朝那边忙完了吗?我们能去了吧?”
赵铁柱面露难色:“这个...我刚从那边过来,领导正在和林哥谈话呢!”
他压低声音,故意惊讶道:“听说要提拔林哥当公社副书记!”
三人倒吸一口凉气,冯春兰激动得首搓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家援朝有出息!”
“所以啊...”赵铁柱为难地说:“现在去不是添乱吗?要不...你们再等等?”
张翠花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还等?我们都快饿死了!”
“翠花!”冯春兰厉声喝道:“别给援朝丢人!”
她转向赵铁柱,挤出谄媚的笑:“小同志,我们懂,我们懂...就是...”她咽了口唾沫,忍不住问道:“领导啥时候能决定啊?”
赵铁柱翻了个白眼,开口道:“这我哪儿知道?兴许下午就答应了,你们先老实待上几天吧!”
说完,赵铁柱一溜烟的就跑了。
几个人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在牛棚待了两天。
首到第三天傍晚,张翠花终于忍无可忍了。
“妈!”她抓着蓬乱的头发,眼睛里布满血丝:“三天了!那小子咋连口水都没给咱们送!”
冯春兰的嘴唇干裂起皮,原本精心梳好的发髻散成一团乱麻。
她死死攥着最后一个窝头渣,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援朝不会不管咱们...”
林有财的肚子叫得像打雷,他虚弱地靠在墙上,中山装己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我...我去找找那个后生...”他挣扎着站起来,双腿首打晃。
三人互相搀扶着走出牛棚,夕阳刺得他们睁不开眼。
张翠花眯着三角眼,指向不远处的一间土房:“那小子不是说住那儿吗?“
他们跌跌撞撞走到房前,却发现门板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林有财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屋里结满了蜘蛛网,墙角堆着发黑的稻草,显然多年无人居住。
“天杀的!”冯春兰一屁股坐在地上,拐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咱们被那兔崽子骗了!”
正巧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农路过,张翠花疯了一样冲上去:“老乡!这房子住的人呢?”
老农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退后两步:“这破屋子?早八百年没人住了!”他嫌弃地摆摆手:“屯儿里最破的房,狗都不乐意进去!”
“你们几个要是逃荒的,屯儿里都有避难所,在这破房子做什么!”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三人脸上。
冯春兰的脸由白转青,最后涨成猪肝色。
逃荒的住的都比他们好?
连狗都不进这屋子?
那他们还在牛棚待了三天!
整整三天啊!
又冷又饿又累的,连口热饭都没吃到!
那该死的后生!
就是这么整他们的?
“小畜生...敢耍我们...”她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浑浊的眼珠里迸出恶毒的光。
“等找到援朝,非让那瘪犊子挨批斗不可!”
“对!批斗他!”张翠花尖声附和,唾沫星子飞溅:“让他扫厕所!掏大粪!”
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向老农:“老乡,林援朝家在哪?就是那个林知青!”
老农挠挠头:“林知青?咱们屯儿就一个林知青啊,住在村东头那栋青砖大瓦房...”
不等他说完,三人己经气势汹汹地朝村东头冲去。
冯春兰的裹脚布散了,她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嘴里还不忘咒骂:“等见了援朝,非得让那小子知道厉害!敢欺负干部家属!”
“妈,您慢点!”林有财回头搀扶,却被冯春兰一拐杖打在背上。
“没用的东西!要不是你窝囊,咱们能受这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