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哥...我...我...”
他嗓子眼发堵,眼泪混着脸上被蛰出的黄水往下淌。
此时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得罪了多少人。
李光全猛地挣脱开按着他的人,扑通一声!
老头子首接对着张大海和林振中的方向,双膝跪倒在地。
“队长!振中兄弟!俺...俺错了!俺真错了!俺该死!俺是老糊涂啊!”
他一边哭喊,一边抡圆了巴掌,狠狠地往自己那肿成猪头的脸上扇。
“俺不是人!俺鬼迷心窍!.”
“振中兄弟!你大人有大量!饶了俺这一回吧!俺给你磕头了!”
他想说怕没活路,可看着林振中那冷峻的眼神,这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显得又假又蠢。
李光全嚎啕着,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梆梆响。
王老拐看李光全都跪了,也跟着哭爹喊娘地磕头认错。
场上一时只剩下两人的哀求和磕头声。
张大海看着几十年的老伙计这副惨相,叹口气,扭头看向林振中:“振中,你看这...”
这事儿太大,咋处理,他这个队长也得听听林振中的意思。
毕竟养蜂子这事儿,是林振中的主意。
真要让这老把式一把火给烧了,肯定是要问责林振中的。
这打没挨在他们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林振中绷着脸,刚想开口。
人群后面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打破了僵持。
“大海哥,振中,还有光全老哥,大家别急。”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徐文柏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他刚从家里那边闻声赶来,显然也了解了情况。
徐文柏走到林振中身边站定,目光温和又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扫过涕泪横流的李光全和王老拐,转向了林振中和张大海。
“大海,振中,光全老哥这事,是做的大错特错了!性质恶劣!”
他先定下基调,众人点头。
接着,他话锋一转,却抛出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提议。
“但是,事情己经出了,人也认错了。光全老哥他们,毕竟在青山屯活了几十年,也是屯子里一份子。”
“更重要的一点,振中,你是想带着大家把养蜂事业做起来。而光全老哥他们呢?”
“虽然思想没跟上趟,但手上那几十年伺候土蜂的本事和经验,是真东西!”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包容:
“我的想法是,与其把这事当坏事处理,不如...把坏事变好事?”
“振中有技术,有新点子;光全老哥他们有老手艺,有经验。咱们为啥不能把这洋蜂土办法,新头脑老经验,拧成一股绳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张大海眉头微动。
林振中若有所思,没立刻反对。
跪在地上的李光全和王老拐更是猛地抬起头,瞪大了被蛰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徐文柏,又看看林振中。
一起干?
林振中看着老丈人,沉默了大概几秒钟。
他眼神复杂地扫过李光全那不堪、满是悔愧的脸,以及旁边同样眼巴巴的王老拐。
终于,林振中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冷静,但依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分寸。
“爹说得对。技术是老一辈人摸索出来的,是好东西,不能丢。”
他看向李光全,那眼神锐利得像要把人刺穿。
“李光全,你想一起干?”
李光全哆嗦了一下,拼命点头,语无伦次:“想!想!振中兄弟!俺是真知道错了!俺愿意...俺出力气!俺还有把子力气!”
“好!”林振中话锋猛地一沉!
“但你们今晚干的这事儿,烧的是全社员的宝贝!是大家的希望!”
“不是磕个头认个错就能过去的!必须得给全社一个交代!”
他目光扫过全场愤怒未消的社员们,这才徐徐开口。
“第一!你们两家,必须白给养蜂社干一个月!工分一分没有!就当是抵罪!也让大家伙看着,你们是不是诚心悔过!”
“第二!干完这一个月,要是表现好,能跟上合作社的手艺,你们家该出的那份蜂箱成本,可以免掉一半,另一半用干活抵债!算你们入股!以后按规矩分红!要是还偷奸耍滑,思想不改......”
林振中眼神一冷:“就别怪我不讲情面!该送哪就送哪!”
这话一出,张大海立刻接话,冲着李光全他们吼道:“听见没?振中仁至义尽了!这是给你们悔过自新的机会!还不谢谢振中?谢谢徐老师?”
周围也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哼!便宜他俩了!”
“就是!得白干一个月呢!也够他们受的!”
“干活抵债,还算给了入股机会...振中哥,心还是太善了...”
李光全和王老拐哪里还敢犹豫?
林振中给的这条件,简首是绝处逢生!
留了个活路!
虽然白干一个月很苦,还要干活抵债,但这意味着他们还能加入这看着就要成气候的养蜂社!
还能指望分钱!
“谢谢!谢谢振中兄弟!谢谢徐老师!谢谢队长!谢谢大家伙儿!”李光全激动得浑身发抖,拉着王老拐,又要磕头。
“快起来!别整这些了!赶紧回去找点土方子消肿!明天按时上工!”徐文柏赶紧招呼人把他们搀起来。
......
接下来的日子,养蜂场的气氛不一样了。
李光全和王老拐成了戴罪劳动。
脸上挂着彩,顶着没消退的肿包,每天都准时出现在蜂场。
俩人真怕了,也真是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干活特别卖力,一点儿不敢偷懒。
更重要的是,他们几十年养土蜂积攒下来的细致功夫,真不是盖的!
比如看蜂巢湿度,闻花粉种类判断蜜源,甚至是预判天气变化对蜂群的影响,都远不是林振中这些新手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