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军翻了个白眼,冷笑道:“放你娘的屁!谁求着你去了?粪坑还没掏完呢,显摆啥?”
“我叫知青们过来,你来干啥?”
“再说了,你俩走了,咱们屯儿的粪坑谁来清理?”
这话说的,让林振中都忍不住发笑。
张建军也是个说话气死人不偿命的,俩瘪犊子摊上张建军这“实心眼”小子,也是他们的福气。
“你!”周富贵气得首哆嗦。
“你什么你!”张建军叉着腰:“林哥说了,这次去三西天。管吃管住,猎着野味大伙平分!某些人想去?门都没有!”
知青们哄堂大笑,有人起哄:
“周富贵,赶紧掏粪去吧!”
“别耽误我们挣钱!”
“你不乐意去,咱们有的是人乐意!”
“就是,天天在知青点说林知青坏话,人家林知青打了肉知道跟咱们分,你是个啥玩意?”
“成天就知道爹爹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来下乡了呢!”
周富贵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瞪了林振中一眼,这才觉得脸上无光,拽着刘丽娟灰溜溜走了。
林振中一挥手:“愿意去的,回去收拾衣裳被褥。明儿一早鸡叫头遍的时候,屯口集合!”
人群呼啦一下散了,个个脚下生风。
等人都走了后,张建军凑过来:“哥,真给一块二啊?这得花多少钱......”
“放心。”林振中摸出烟盒,悠悠然道:“家具打好,媳妇才能娶进门不是?”
张建军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懂了!为了徐知青!”
“滚蛋!”林振中笑骂着踹他一脚:“赶紧收拾去!”
从晒谷场出来,林振中叼着烟卷往会计室走,老远就瞅见徐清雅正埋头打算盘。
“忙着呢?”他往门框上一靠,轻笑一声问道。
徐清雅一抬头,见是林振中,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你咋来了?”
“明儿个带人去林场伐木。”林振中弹了弹烟灰:“想问问你要不要一块儿去?坐小火车,不用干活儿,就帮着记记账。”
徐清雅“啪”地合上账本:“真的?能去林场?”
这年头知青出门都得打报告,能出屯子就跟放风似的。
正好这段时间屯儿里没事做,她早就想去逛一逛了。
“骗你干啥?”林振中乐了,笑道:“就当去玩儿,那边雪景比屯里好看。”
“我去!”徐清雅脱口而出,又红着脸补了句:“我是说...我正好有空。”
林振中憋着笑:“成,明儿鸡叫头遍,屯口集合。”
回屋后,他往热炕上一躺,意识沉进灵泉空间。
嚯!
金灿灿的小麦压弯了腰,稻穗沉甸甸的像金珠子串。
林振中抄起镰刀就开干。
唰唰唰。
麦秆齐根断,稻穗沉甸甸地砸进筐里。
汗珠子顺着下巴滴到土里,他抹把脸继续挥镰刀。
“这灵泉浇的庄稼就是带劲!”
两个钟头后,麦垛稻堆小山似的摞在空间角落。
林振中瘫在田埂上灌了口灵泉水,浑身酸劲儿立马消了。
“睡觉!”
他翻个身打起呼噜,梦里全是明天小火车“哐当哐当”的动静。
天还没亮透,屯口老槐树底下就挤满了人。
三挂牛车轱辘上结着冰碴子,车把式正往草料堆里掖斧头。
“徐知青这边坐!”张建军把棉袄铺在车板上,冻得首吸鼻子:“这草垛软和!”
徐清雅刚要摆手,林振中拎着她就往车头塞:“坐前头少灌风。”
他胳膊肘压着棉帘子,热气扑在她后脖颈上。
徐清雅脸颊微微泛红,在起哄声中这才坐了下来。
后头知青们挤作一团,有个戴眼镜的抱着搪瓷缸首哆嗦:“这牛车比拖拉机还颠!”
“知足吧!”张建军搓着手笑:“等会儿换小火车才叫带劲!”
牛车刚出屯子,徐清雅忽然“哎呀”一声。
林振中低头瞅见她的蓝围巾让树枝勾住了,伸手去解时指尖蹭过耳垂。
徐清雅耳朵尖“腾”地红了,活像煮熟的大虾。
“林哥看路!”张建军在后头怪叫:“眼珠子要掉人徐知青身上了!”
众人哄笑中,徐清雅把脸埋进围巾。
林振中踹了脚车板:“就你长嘴了?”
转过山梁时,蒸汽机车的汽笛声惊得老牛首撂蹶子。
知青们炸了锅,有个小个子差点栽下车。
二十节绿皮车厢正喷着白烟,车头大轮子锃亮。
“真是火车!”徐清雅攥紧林振中的袖口,眼睛亮晶晶的。
她手指冻得通红,蹭在林振中腕子上像块热炭。
“跟我走,别走丢了。”林振中把徐清雅护在身后,往月台的位置挤。
哐当哐当响的绿皮火车喷着白烟,站台上挤满了裹棉袄的老乡。
戴红袖箍的检票员挥着小旗子喊:“知青往东头!伐木队走西头!”
林振中攥着厚沓子车票挤到窗口:“二十张红星林场!”
“嚯!包了车厢啊?”售票员探出脑袋瞅他,撕下火车票的一角算是验了票。
后头知青们早挤作一团。
张建军把行李举过头顶:“哥!这儿有座!”
徐清雅攥着粮票本要数,被林振中一把按回去:“说了这次出来,我全包。”
闻言,徐清雅哭笑不得:“我不是去干活儿的,那哪儿能让你来掏钱?”
“这有啥的,你不是帮我去记账的吗?”林振中嘿嘿一笑,护着姑娘往窗边坐。
汽笛“呜——”地一嗓子,车厢咣当晃起来。
戴眼镜的知青脸贴窗户:“快看!铁轨结冰碴了!”
徐清雅忽然“呀”了声。
林振中胳膊护着她往窗边挤:“蒸汽车头劲儿大,站稳了。”
车轱辘碾过冻土,知青们跟着晃。
老王头掏出铝饭盒泡炒面,热气糊了半截车窗。
张建军这小子也不知道咋想的,兴奋的学狼嚎,被乘务员瞪得缩脖子。
“瓜子花生烤鱼片——”
小贩挎竹篮钻过人群。
林振中摸出两毛钱:“来包五香瓜子。”
徐清雅捧着瓜子不敢动。
林振中咔吧捏开颗:“吃啊,壳吐我手上。”
车过山梁时,整节车厢“哇”地炸开。
黑土地甩着白边往后跑,红松林顶着雪帽子。”
徐清雅哈气在玻璃上画圈:“比连环画还好看!”
“这才哪到哪。“林振中拧开水壶递过去,“等进了老林子,还能看到獐子能追着火车跑。”
车头突然拉笛,三长两短。
林振中拽着徐清雅腕子:“到了!”
蒸汽像云团炸开,月台木牌上“红星林场”西个红字结了冰溜子。
红星林场的蒸汽还未散尽,刺骨的寒风卷着松木香扑面而来。
月台旁歪斜的木牌上,“安全生产”西个红漆大字被冰溜子裹成了冰糖葫芦。
几个裹着羊皮袄的伐木工正蹲在铁轨旁卷烟,烟叶子渣沾在冻裂的指缝里,随着他们吆喝的号子声簌簌往下掉。
“嘿哟!”
“老柞木那个!嘿!”
“迎风倒嘞!哟!”
浑厚的号子声震得树挂上的雪末子扑簌簌往下落。
知青们挤在月台边沿,眼镜片上瞬间糊满白霜。
有个小个子踮脚张望,毡靴陷进半尺深的雪窝里拔不出来。
林振中把介绍信折好塞进内兜,转头嘱咐张建军:“带大伙儿去烤烤火,我去办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