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子夜,霁州城西的“八方客栈”突然燃起冲天火光。巡更人敲响铜锣时,烈焰中传出诡异的铃音——燃烧的梁柱竟渗出靛蓝色火苗,将漫天飞雪熔成滚烫的雨。掌柜的焦尸蜷缩在后院井口,七窍被烧融的铜汁封死,右手却紧攥着半块未燃尽的木炭,炭面刻满南疆密文,经火焰炙烤后浮出西个字:“火为银骨”。
结案后的黄昏,五人漫步于城西灯市。沈知微驻足在一盏鲤鱼灯前,指尖轻抚灯面冰裂纹:“这釉色和九皇子别院的琉璃瓦一样……掺了人骨灰。”
林照水忽然用银针挑起摊贩的糖画,融化的糖浆在雪地上凝成螺旋纹:“糖稀里混了硫磺粉——和客栈蓝火的助燃剂相同。”
顾闻钟蹲身观察修补灯笼的老匠人,突然夺过他手中的铜丝:“这绞合方式……是工部军械库三年前失窃的‘九连环’工艺!”话音未落,远处客栈废墟中传来瓦砾坠地的闷响,惊起寒鸦掠过血色的残阳。
客栈废墟仍飘着刺鼻焦臭,苏砚辞的判官笔挑起一片靛蓝色灰烬。琉璃镜片映出灰烬中的螺旋金纹:“这是南疆孔雀石粉混着雷公藤灰,遇水汽会爆燃。”他劈开焦黑的柜台,暗格里滑出一卷鱼皮账簿,“江南冶铁司近五年的木炭采买量……比实际产出多出三倍,差额全被制成火炭运往北境!”
林照水剖开掌柜焦尸的咽喉,银针挑起半截冰蓝色虫蜕:“寒髓蛊的变异体能在烈焰中存活……有人用他的身体当蛊虫熔炉。”她掀开尸体的焦皮下,七个针孔在锁骨排成北斗状,“‘七星引脉术’被改为引火阵,这些针孔是蛊虫钻入的通道。”
马厩废墟突传铁链铮鸣,裴昭的红缨枪刺穿焦土,枪尖勾起一条青铜锁链。顾闻钟的千机匣弹出机簧绞盘,拽出的铁笼里蜷着十一具马夫尸体——每具尸身的耳道塞着烧融的铜珠,舌面烙着前朝《冶铁志》残页,焦痕遇雪显出血色矿脉图。
“是失踪的矿洞监工。”沈知微的软剑挑开残页褶皱,浸入雪水后浮现密文,“标记的废弃铁矿……正是二十年前靖远侯私采银矿的‘鬼泣山’!”她指尖点在矿脉缺口,“这里本该有座军械库——当年兵部声称被山崩掩埋。”
焦土气息中,苏砚辞恍惚看见父亲自焚那夜的书架。烧卷的《冶铁志》扉页上,父亲用血画出的正是此刻矿脉图的走向……原来那句“火炼真金”,竟是泣血暗喻!
林照水触摸青铜锁链的焦痕,药王谷焚毁那日的热浪扑面而来。师姐被铁链锁在丹炉前时,地上用血绘制的逃生图……竟与眼前矿脉图完全重合。
地窖轰然二次坍塌,五人坠入布满青铜熔炉的密室。三百只蛊虫随热浪涌出,裹挟着火星扑向众人。裴昭旋身舞枪成风,枪缨卷起燃烧的梁木;顾闻钟的千机匣弹出铜网阵,火星在网格间爆出毒烟!
“离位通风口有硫磺味!”苏砚辞闭目辨烟,判官笔猛然刺向壁龛火神像。机关崩裂的刹那,熔炉中喷出靛蓝火柱,映出深埋的青铜棺椁——棺面蚀刻的星图与血色矿脉图交织,缝隙渗出混着银屑的黏液。
暗影中闪出个独眼铁匠,手中火钳首戳林照水咽喉:“你们不该碰兵部的……”裴昭的枪尖贯穿其右膝时,他袖中火折子己引燃地底沼气。爆炸气浪掀翻青铜棺的瞬间,沈知微扑向棺内玉匣——匣中半枚虎符与户部侍郎的军械批文严丝合缝!
黎明破晓时,五人立在焦黑的矿洞口。苏砚辞从余烬中拾起半块焦炭,裂痕内嵌着的青铜齿轮与鬼泣山矿脉纹路契合。林照水将毒烟残渣撒入冰河,凝出的“山河”二字遇晨光扭曲成南疆文——译作“窃国”!
顾闻钟青铜棺上的熔痕,忽想起父亲屠城前的嘶吼:“真金不怕火……怕的是人心淬毒!”
风雪呼啸中,裴昭独坐断崖。她将父亲的断枪穗抛入深渊,却见谷底腾起的晨雾里浮出无数银锭——那些吞噬矿工性命的“鬼火”,正在地底无声狞笑。而在更深的黑暗中,九皇子别院的琉璃瓦正泛着蛊虫般的靛蓝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