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日的晨雾裹着刺骨寒意，霁州城南的“百草堂”药柜前，老掌柜正用铜秤称量朱砂。秤盘倾斜的刹那，砝码忽地化作靛蓝粉末，三千粒药丸从瓷罐中爆裂飞溅。掌柜踉跄后退时，药柜暗格弹开，一具浑身生满菌菇的男尸轰然坠地——菌丝缠绕的指骨间攥着半枚青铜药匙，匙柄刻着前朝御药房的“岐黄”印，而尸身胸腔内竟开出一朵冰蓝色的“鬼面灵芝”，菌伞纹路拼成南疆文字——“疫起时，银作土”。
结案后的清晨，五人混在城南药市的商队中。沈知微拈起一片晒干的龙胆草，对着日光眯起眼：“这批药材的切口平整得像刀削……是工部匠人特制的铡刀。”
林照水将药囊中的硫磺粉撒向空中，粉尘凝成诡异的螺旋纹路：“鬼面灵芝的孢子遇硫磺会变色——和九皇子别院地砖缝隙的霉菌一样。”
顾闻钟突然用银针挑起摊贩的麻布袋，倒出的何首乌根部竟嵌着青铜齿轮。裴昭的红缨枪横扫而过，惊飞的麻雀翅下绑着密信——蜡封纹路与药匙上的御药房印严丝合缝。
百草堂的地窖弥漫着腐木气息，苏砚辞的判官笔挑起一簇菌丝。琉璃镜片映出菌丝内的螺旋金纹：“这不是自然菌种，是南疆蛊虫丝混了雷公藤汁液培育的。”他劈开药柜后的夹墙，暗渠中漂出一卷鱼皮账册，“五年前江南疫病的赈灾药材……实际发放量比太医院记录少了八成，差额全是伪造的‘鬼面灵芝’！”
林照水剖开男尸腹腔，银针挑起半截冰蓝色蛊虫残骸：“寒髓蛊的变异体……以人体为宿主繁殖孢子。”她掀开尸体头皮，七个针孔排列成北斗状，针孔边缘生着菌斑，“‘七星引脉术’被改为孢子接种术，有人用他散播疫病。”
后院古井突传异响，裴昭的红缨枪刺穿井壁青苔，枪尖勾起一条青铜锁链。顾闻钟的千机匣弹出机簧绞盘，拽出的铁笼里蜷着十具药农尸体——每具尸身的耳道塞着青铜药杵残片，舌面烙着前朝《瘟癀纪要》残页，墨迹遇水显出血色疫区图。
“是失踪的疫区巡诊大夫。”沈知微的软剑挑开残页褶皱，浸入药酒后浮现密文，“标记的隔离村落……正是二十年前靖远侯封地内的‘鬼哭岭’！”她指尖点在舆图缺口，“这里本该有座赈灾粮仓——当年户部声称被流民焚毁。”
腐臭药气中，苏砚辞恍惚看见父亲自焚前夜的书案。焦黑的《瘟癀纪要》残页上，朱砂圈住的正是此刻血色疫区图的位置……原来父亲嘶吼的“医者仁心”，竟是泣血控诉！
林照水触摸青铜药杵的纹路，药王谷禁地的暴雨夜骤然清晰。师姐被药杵击碎颅骨时，怀中护着的正是半卷《七星引脉术》改良手稿……
地窖轰然塌陷，五人坠入布满青铜药炉的密室。三百只蛊虫随孢子烟雾腾起，毒粉混着药渣飞溅。裴昭旋身舞枪成盾，枪缨卷起药碾如锤；顾闻钟的千机匣弹出铜筛阵，网格绞碎蛊虫，虫尸却凝成靛蓝毒雾！
“坤位药炉有火痕！”苏砚辞闭目嗅烟，判官笔猛然刺向壁龛神农像。枢纽崩裂的刹那，药炉如惊雷炸响，露出深埋的青铜棺椁——棺面蚀刻的星图与九皇子脉案重叠，缝隙渗出混着银粉的靛蓝黏液。
暗影中闪出个佝偻药婆，手中药杵首砸林照水太阳穴：“你们不该碰御药房的……”裴昭的枪尖贯穿其右肩时，她袖中火折子己点燃毒雾。爆炸气浪掀翻青铜棺的瞬间，沈知微扑向棺内玉匣——匣中半枚鱼符与户部侍郎的赈灾印信严丝合缝！
残阳如血，五人立在焚毁的药堂废墟前。苏砚辞从灰烬中拾起半朵焦黑的鬼面灵芝，菌褶内藏着的青铜齿轮与宫城水闸纹路契合。林照水将毒雾残渣撒入药酒，凝出的“山河”二字遇月光扭曲成南疆文——译作“窃国”！
顾闻钟青铜棺上的药纹，忽想起父亲屠城前的呓语：“良药为毒，人心作祟……”
子夜梆声中，裴昭独坐残垣。她将父亲的断枪穗抛入药炉余烬，却见火星腾起处浮出无数银锭碎屑——那些吞噬千万性命的“疫病”，正在灰烬下露出狰狞獠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