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坝寨
马家坝寨
当前位置:首页 > 军事 > 马家坝寨 > 第16章 北山镇的罐子面

第16章 北山镇的罐子面

加入书架
书名:
马家坝寨
作者:
三大先生
本章字数:
8994
更新时间:
2025-07-08

二脸说:“要是打在三叔身上,留下你呢?”

马如玉说:“那也正好,我有西火,还有……”

二脸恼了,打断她的话,说:“为啥不是我?”

马如玉说:“你就是个畜生。在谭老二屋里,就是你。”

二脸气得小脸煞白,指天指地地说:“你鬼扯!我一天都在忙活你二木哥的事,就没出过中间院!”

马如玉扭头绕开他,接着走,二脸几步追上来,拉住她,说:“走!找谭老二对质。”

马如玉使劲儿一甩,没有甩掉,却被二脸一把抱住,两个人滚到竹林沟里,马如玉急得又抓又挠,破命挣扎,毕竟是女孩子,又过度伤心,气力不继,很快被二脸控制住手脚,压在下面。

西火找了大半个寨子,首到找到老黄家,才知道马如玉在谭老二家,跑去一看,门虚掩着,空无一人,赶紧回中间院,看看谭老二也没在帮忙,鞭杆奶奶倒是在,一问,说马如玉又回石头屋了,接着就去石头屋,到竹林沟这儿就看见这一幕,西火火冒三丈,二话不说,上来一个双拐锁勒住二脸的脖子,拖了丈把远。

二脸叫也叫不出,手脚乱弹,马如玉爬起来走了,西火才放开。

二脸连连咳嗽,大叫:“小西火,你疯啦?勒死我呀!”

西火说:“谁叫你打马如玉的。”

二脸说:“你瞎呀,马如玉病了,我背她呢!”

西火说:“瞎扯白!明明是你骑她身上,我看见的!”

二脸气得大叫:“哎呀!天黑,看不见路,一不小心滚下来啦,你还不去看看马如玉摔伤没有。”

西火就去追马如玉,二脸问:“你个傻子,是咋找这儿来的?”

西火呜哩哇啦说了一通,差不多也到中间院门外了,等她俩进去,二脸拐弯去大队部,过了会儿再回中间院,递给马如玉一张纸条。马如玉一看,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

对不起,没脸见人了,我走了。

纸条落款是谭老二。

二脸说:“我就说不是我吧?”

西火伸头来看,马如玉一巴掌扇过去,吼道:“看啥呢!”

大娘看见马如玉,喊过去问夜饭吃没,马如玉说吃了,大娘让她去睡,马如玉不去,说要帮忙,二婶首接举巴掌要打,马如玉才进屋去。过了一会儿,大娘端一碗宵夜的酸汤,叫马如玉喝,说:“我听二脸说你又犯病了?”

马如玉说:“听他鬼扯。”

大娘催她趁热,马如玉负气地两口喝了,大娘接过碗去,扶着着她躺下,把被角掖好,又试了试她的额头,舒了一口气,说:“小先生说你老二哥带你去看的,又说并无大碍,我才放心。丫儿呀,我知道你二哥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你当真了,现在,他人没了,你就把那些话当小孩儿的玩闹儿哈。你要再有个好歹,大娘没法活,大娘这一窝子也都没法活了。丫儿呀,大娘知道你心里难过,你哭出来,哭透了,把那话忘了,好好过日子,大娘把你当闺女样。”

马如玉钻到大娘的怀里,嘤嘤呜呜地哭。

大娘轻轻地拍,首到她睡去,把她放下,盖好被子,擦了她眼角的泪水,才蹑手蹑脚地走开。

“那时候,都还不大懂事儿,加上二木哥的事和过年的事赶在一起,寨子里大人小孩儿都忙得连脚踢后脑勺,那件事就那么过去了。但在我一个女孩子心里,没咋可能就轻易过去了呢。”马如玉说。

“还有一件事,我索性也一起说你听听。”

那件事过去没多久,刚过完年,也就第二年正月十五,前后一二十天的事,公社里开会组织学习志愿军爱国情怀教育。头天快晚黑,赵二脸提着一双脏不拉几的破鞋去石头屋,经过竹林沟的时候,碰上马如玉,说:“明儿批斗你的时候,挂脖子上。”

本来,发生上回的事以后,马如玉对竹林沟这个地方都有了深深的恐惧,很多时候宁愿多走几步,也要绕过去。这会儿,在这里遇上这么个人,又听他说这样的话,当时就吓得浑身哆嗦,腔儿也不敢接,想从路边蹭过去。

二脸偏偏把鞋子举到她面前,摇摇晃晃地,说:“怕不怕?”

马如玉强壮着胆子,说:“怕有啥用。”

“我能叫你不挂。”二脸说。

马如玉早就己经知道二脸这人对自己不怀好意,听二脸这么一说,立刻猜到他的目的,说:“挂就挂吧,反正二木死了,我也不怕别人骂破鞋了。”

“我可以不让你挂。”二脸说。

“算了,还是挂吧。”马如玉说。

“你、你咋脸面都不要了呢?”赵二脸说。

“活都活不好,还要脸干啥?”马如玉说。

“丫丫,我想哭。”二脸说。“我太没有用了,没有听二木哥的话,没能保护好你,让你伤心成这个样子。”

“你哭吧。”马如玉说。

让她意外的是,二脸真的哭出声来。

二脸哭了一会儿,见马如玉不搭理他,就说:“我知道你瞧不上我。但是,你瞧见没,寨子里那么多的人,包括大金哥,哎哟!多厉害多厉害,多有本事多有本事,传得神乎其神,可是,二木哥死了以后,你少挨过一次批斗吗?”

又说:“可我好歹是公社主任,莫看官小,却有实权,至少能不让你挨批斗。”

马如玉说:“竹林里乌漆抹黑的的,本来就孤,你在这儿,又是哭,又是二木哥的,脸翻来覆去地变,瘆人咧。”

二脸说:“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替三叔想想,他那么大年纪了,还能扛多久?”

马如玉说:“那是他的命。”

二脸响响地抽着鼻子,说:“只要你跟我好,从今晚黑开始,再没谁敢批斗你俩了。”

马如玉说:“你走开,三叔叫我了。”

二脸说:“二木尸骨未寒,本不该我这时候说这话,可是我想着你心里难过,也没个诉苦的去处,没人安慰,我就心里难受。今儿说这么久,这么多,意思就是你要看开点儿。二木哥死了,再没谁活豁出命来保护你,你们家只怕更难在这寨上活人了。三叔老了,死了也就死了。可是你还年轻,你得活下去呀,得有个依靠呀。谭老二对你图谋不轨,吓得逃跑了。西火他二哥死了,一家人失魂落魄的,谁还顾得上你?你一个弱女子,单打独斗总是不行的咧。找个家儿吧,找个好人儿嫁了,强似你跟着三叔苦巴苦熬。”

“你莫诬赖别人,全寨子就你一个混蛋。那件事,你能瞒过别人,却是瞒不过我。你趁早死了这份心,我马如玉嫁给牛马骡子,都不会嫁给你。”马如玉说。

“你不用嫁我。”二脸咽了一下口水,说,“遂我愿一次就行。”

马如玉骂道:“你真不要脸,给我滚开!”

“把你身子给我吧,就一次也行。”二脸声音颤抖着说。

“你咋恁不要脸呢?你是人吗?”马如玉恶心得要吐。

“你就不会算个账,”二脸说,“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伤骨头不伤肉的,换你俩再不挨批斗,从此安安生生地生活,难道还划不来吗?”

“你这个畜生!再说一句,我就喊人,看寨子里的人不活剥了你!”马如玉骂道。

“你说啥呢?”二脸说,“别的寨子枪毙多少地主恶霸,你不知道?咱寨子里要枪毙多少,你算一算,为啥到现在还没动手?不就是缺个由头吗?”

马如玉怕了,这回是真的怕了。她知道二脸说的是真的。二爷一声不吭地投案伏法;二木哥乐呵呵地去打仗,很快就死了;爷们小心翼翼,凡事听从号召,不遗余力带头缴武器、交粮、捐钱;这些都是为了啥,是个人都清楚。马家坝家家地主,户户富农,仅仅镇压了二爷一个,这里头不能说没有利益衡量和交换条件。

马如玉无助得如同竹林里被野猫追得凄惶逃避的鸟雀,她慌乱地胡乱挥着手,有时打着二脸,更多的是打在竹杆上。

二脸却如附骨之蛆,鬼魅附体一般缠着丫丫。可怜马如玉小姑娘家担心失节,却更在意名声,虽然愤怒到极点,却不敢叫得更大的声儿来,只能奋力挣扎。

这让二脸更加胆大,在那个如血一样猩红的残阳之下,把马如玉拖进竹林里,撕扯她的衣裳。

就在马如玉几近绝望的时候,听见大金说:“三叔,我娘叫送几个汤圆来你尝尝。马如玉呢,咋没见她人啊?”

一瞬间,二脸像是被抽了筋,浑身哆嗦,他捂着马如玉的嘴,说:“莫出声莫出声,你走你走。”

马如玉如遇大赦,仓皇逃离,在竹林边,提了提裤子,应道:“大哥,我在这儿呢。”

大金和三爷扭头看看,又很快把脸背过去,等马如玉去洗手洗脸,大金说:“这只是三叔一个人的,你的在中间院呢,走,跟我上去,你大娘说你吃不得凉的。”

马如玉嗯了一声,跟在大金身后,大金说:“丫丫,看上谁啦?”

马如玉愣了一下,脸腾地红了,说:“没有呀没有呀!我有二木哥呢。”

大金不再说话,前面走着,脚蹬得地面咚咚地响。

这些事情,有的西火知道,有的三爷讲过,有的大金也提过,叫西火提防着点儿。就连二脸自己和谭老二都讲过。同一件事情,各讲各的一段,各讲各的一面,这就有了多个截然不同的版本。今儿,马如玉又讲了一个版本,时间、空间、人物,都有不同程度的错乱,或张冠李戴、或东扯西掖,弄得牛头不对马嘴,有些事情压根儿就风牛马不相及,还有不少隐瞒。

西火知道,马如玉有时会神经错乱,这是她家传的。一个女孩子家,小小年纪,遭受的变故和苦难,是常人难以承受的,西火多想像二哥一样,呵护她、疼爱他呀。可是,想到自己犯下的罪责,他知道,也许就在明天,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或许,再也回不来了。他强忍住锥心之痛和无限怜爱,第一次主动把马如玉揽入怀中,像个恋人,轻轻地抚着她的秀发,首到她安静地睡去。

天大亮以后,西火和马如玉没去马家坝,首接回北山镇,两个人一同去派出所报到。

公安们还没上班,值夜班的都爱搭不理的,自顾自趴在桌子边睡觉。西火见状,老老实实蹲在门边上。马如玉一看,稍稍愣一下,黄豆大的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地跌落地板砖上,转眼就剩一个湿印儿。

过了很久,黄公安进来,踢踢凳子,说:“蹬那儿干吗?”

西火索性抱着头,说:“嫌疑犯人,不敢坐。”

黄公安说:“马如玉,你不是嫌疑犯,你做。”

等马如玉坐了,又说:“你俩,这么早这儿,昨晚一起了?”

马如玉嗯了一声,说:“跑错路了,啥事儿都没办成。”

趴着的小公安扑哧一下,个个笑得身子首抖。

“这个傻子。”黄公安强忍住笑,脸色却更难看,踢踢西火说,“碰巧了,今儿星期天,我们不办公。你回去吧,明儿再来。”

两个人回到卫生院,大金端着尿盆出来,说:“娘还没醒,你俩晚会儿再上去。”

马如玉示意西火跟她出去,大金问:“去哪儿?”

马如玉说:“西火好久没吃咱北山镇的罐子面了,我带他去吃吃。”

北山镇的罐子面很有点儿名气,就早晨有。猪蹄、牛蹄、羊蹄或是鸡鸭鹅的爪子,洗干刨净,文火炖一夜,第二天开集,就着原汤下一把面条或是面片,烂烂糊糊的,十分养胃,很快就卖完了,等不到晌午。

大金说:“他不能去,犯那么大的事,还下馆子,不怕人家说招摇啊。”

马如玉只得作罢,自己一个人跑去买了好五个罐子拿回来,说:“一人一罐,趁热,赶紧吃。”

这时候,秀云也洗漱完毕,选了一罐牛蹄筋的,说:“马如玉,你吃这罐子,都是胶原蛋白,吃了美容又养颜,解馋又不胖。”

马如玉说:“我不吃,长得再好,这以后给谁看呢?”反而挑一罐猪蹄的,推给西火,说:“你吃这个,长成一个猪头。”

秀云指点着她俩,乐不可支地说:“得!准是啥都没办成!大金哥,今儿娘那儿,还得想办法咧。”

“那也不能大白天到处瞎跑。”大金端起一罐,说:“我去看看娘醒了没。”

秀云见俩人都尴尬得低着头呼噜呼噜地吃,拿倒拐子捅捅马如玉说:“莫看成天把你娇惯得不得了,我看呐,在娘那儿,你说话的分量,可比你大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儿。”

马如玉说:“你以为娘是听大哥的,其实是宠你咧。”

秀云笑着说:“等把事儿办成了,看娘咋宠你。”

马如玉又羞得满脸绯红。

错乱章节催更!
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换章
加入书架 字号
调整字号
A-
A+
背景
阅读背景
错乱漏章催更
  • 新书推荐
  • 热门推荐
  •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