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鎏金铜钟敲过三响,乾隆却毫无睡意。他披着明黄常服站在窗前,望着天边那轮残月,忽然对李德全道:“去把福伦召来。”
不多时,福伦便踩着薄雪进了殿,官帽上的白霜还未消融。“皇上深夜召老臣,可是有要事?”乾隆转身坐下,指腹着茶盏边缘:“你可知永琪在大不列颠的消息?”福伦一愣,随即躬身道:“略有耳闻,只是......”
“只是紫薇还在为金锁的事闹别扭,福尔康夹在中间难做,是吗?”乾隆接过李德全递来的热茶,呵出一口白气,“朕今日赏了金锁,不是要打学士府的脸,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有些错,护不住。”
福伦心中一震,忙叩首道:“老臣明白。紫薇年轻气盛,待老臣回去好生教导。”乾隆摆摆手:“不必苛责她,血脉亲情本就难断。只是你告诉福尔康,往后护着紫薇没错,但不能护着糊涂。”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当年朕欠了雨荷,如今不能再让她的女儿,学朕的糊涂。”
福伦退下时,正撞见捧着药碗的令妃。她脚步轻盈地进了殿,将药碗搁在案上:“皇上又在为孩子们操心?”乾隆端起药碗,苦涩的味道漫过舌尖:“这些孩子,个个都是犟脾气。小燕子敢闯,永琪敢放,连金锁都敢捅破天......”
“可这不正是他们的好吗?”令妃拿起帕子替他擦去唇角药渍,“若是个个都像宫里人这般揣着心思,反倒无趣了。”乾隆望着她温柔的眉眼,忽然笑了:“还是你看得通透。朕这心里啊,既盼着永琪能追回小燕子,又怕他追回去,再惹出更大的乱子。”
令妃拿起窗边的一盆腊梅,花瓣上的雪珠在烛火下晶莹剔透:“缘分的事,本就由不得人。皇上当年与夏雨荷,不也是这般身不由己?”这话戳中了乾隆的心事,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久久没有作声。
几日后,会宾楼突然热闹起来。原来金锁用乾隆赏赐的黄金,在楼后开了间学堂,专门教穷苦人家的孩子念书。柳青抡着锤子在院里钉匾额,“启蒙堂”三个字写得苍劲有力,竟是福尔康亲笔所书。
金锁正在给孩子们分发笔墨,忽见紫薇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东儿。她手一抖,墨锭掉进砚台里。紫薇走上前,将一个锦盒递给她:“这里面是我攒的一些珠钗,当了能添些桌椅。”
金锁眼圈一红,刚要说话,就被紫薇按住手:“以前是我糊涂,总想着主子奴才那套。可东儿一天天长大,我才明白,人心不是靠规矩捆着的。”她低头看着东儿抓住金锁手指的模样,轻声道:“当年若不是你,我哪能有今天?是我把你当丫鬟太久,忘了你是我的姐妹。”
柳青在一旁嘿嘿笑起来,捶了捶福尔康的肩膀:“还是你家福晋明事理!”福尔康笑着摇头,眼角余光瞥见街角处,福伦正站在马车旁望着这边,嘴角噙着欣慰的笑意。
而养心殿里,乾隆听着李德全的回话,将手中的奏折扔在一边,拿起案上的画——那是班杰明临走前留下的,画中大理的苍山洱海间,小燕子正拉着永琪的手奔跑,裙角飞扬如蝶。
“李德全,”乾隆指着画中那对身影,“你说,这两只鸟儿,还有机会同巢吗?”李德全赔笑道:“皇上洪福齐天,自然能遂心愿。”乾隆却摇摇头,望着画中湛蓝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有些鸟儿,一旦飞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啊......”
窗外的腊梅开得正盛,暗香浮动,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未了的缘分。京城的风波渐渐平息,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大不列颠,永琪与小燕子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命运的丝线看似杂乱,却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悄悄编织着意想不到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