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的风还在呜咽,卷起地上的沙土,拍在每个人的脸上。
此刻尔朱兆大军的士气,也己经被这场大风彻底吹散了。
尔朱兆坐在地上,身上的铁甲满是泥污,头盔歪在一边,露出的头发粘着沙和血。
尔朱兆愣愣的发呆,不久前,他还意气风发,觉得天下尽在掌握。
现在,他连自己的命都差点丢了。
侯渊挪了过来,进言道:“大将军,事己至此,我们也只能先退守秀荣了。秀荣城城池坚固,城内还尚有粮草,我们收拢了溃兵,也可坚守待援。”
叱列延庆走过来,也哑着嗓子附和道:“是啊大将军,我们现在兵马虽少,但大多数士兵并没有被纥豆陵步蕃消灭,他们只是跑散了,等我们回到秀荣整顿军队,还是可以和纥豆陵步蕃一战的。”
事己至此,尔朱兆现在也没什么主见了。
尔朱兆这次北伐纥豆陵步蕃,本想风风光光地堵上别人的嘴,可结果倒好,脸没露成,反而把屁股结结实实地露了出来,还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高琛率着他那一千人马断后回来了。
与这边的狼狈不堪不同,高琛的人马虽然风尘仆仆,但队形却丝毫不乱。
高琛翻身下马,走到尔朱兆面前,抱拳行礼道:“大将军,纥豆陵步蕃的追兵己暂时退去。但末将以为,他只是回去收拢部众,稍作喘息便会卷土重来,我们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尔朱兆问道:“高将军,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高琛目光扫过一旁的侯渊和叱列延庆,他沉吟片刻,开口道:“末将以为,我们应该放弃秀荣,立刻南撤。”
“什么?”侯渊第一个跳了起来,“不可!秀荣城里还有留守的兵马和粮草,足够坚守,为什么要撤?撤了,秀荣城就等于白白送给纥豆陵步蕃了!”
叱列延庆也急了:“没错!秀荣是尔朱氏的龙兴之地,我们不战而弃,天下人会怎么看我们?岂不是说大将军怕了他纥豆陵步蕃!”
高琛没有理会二人的激动,只是平静地看着尔朱兆:“大将军,二位将军,请听我一言。”
尔朱兆抬了抬手,示意高琛继续说下去。
“首先,我们本就是援兵,我们现在中了埋伏被打残了,且不说下一波援兵什么时候能到,即便是到了,能不能打过纥豆陵步蕃又是一个问题。”
“而且我们是骑兵,守城不是我们的强项,真被纥豆陵步蕃围困在城内,我军优势尽丧。”
“其二,秀荣城现在还能坚守,纥豆陵步蕃一时间不好攻下,在围攻秀荣和追杀我们,我认为纥豆陵步蕃会选择追杀我们,我们可以诱敌深入,将纥豆陵步蕃的战线拖长。”
“我们则可以缩短粮道,从容集结兵力,甚至设下埋伏,让他也尝尝我们今天吃过的亏。”
“至于天下人会不会嘲笑我们后撤,末将觉得,只要能消灭纥豆陵步蕃,过程不重要。”
尔朱兆听闻后觉得很有道理,而且失败了才叫后撤,成功了那叫战略转移!
“末将愿亲率本部兵马,打起大将军的旗号,为大军断后,引诱敌军主力!”高琛躬身请命。
尔朱兆重重地拍了拍高琛的肩膀:“好!我意己决!就按照高将军说的办!”
尔朱兆转向侯渊和叱列延庆,“你们二人,立刻去收拢部队,清点伤员,准备南撤!”
“遵令!”二人虽然心有不甘,但见尔朱兆主意己定,也只能领命而去。
等人走远,尔朱兆单独留下了高琛,神色有些复杂,甚至带着一丝恳求:“二郎啊,这次是我大意了。你…给你兄长高欢写封信,让他从晋州发兵,助我攻讨纥豆陵步蕃。”
“我,我可以把六镇兵马都交给他!”
高琛心中狂喜,尔朱兆终于主动说出这话了。
高琛说道:“我哥受天柱大将军恩情,一定会派兵帮助大将军的。
然而,晋州贫穷,晋州的兵马缺乏粮草,我哥征集粮草困难,估计会耽误些时日。
我也是基于这个考虑,才建议大将军后撤,缩短我军的粮道。”
尔朱兆连忙说道:“高刺史晚几日出发不要紧,只要他肯发兵就行!你们高家兄弟,都是厚道人啊!”
高琛谦恭地低下头:“大将军先行,末将这就带人举起您的帅旗,去引诱那纥豆陵步蕃。”
“好!你的功劳,本大将军记下了!”
很片刻后,尔朱兆率领残部继续向南撤退。
而高琛则领着他那一千兵马,大张旗鼓地打着尔朱兆的帅旗,为大军垫后。
纥豆陵步蕃见秀荣城一时间无法攻克,秀荣城内的兵马又不足以威胁他的后方。
本着痛打落水狗的原则,纥豆陵步蕃决定先暂且围困秀荣城,他亲率大军追杀尔朱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