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炸响,火星跳跃着在夜色中划出细碎红光。
苏明月捏着钥匙的指尖微微发白,金属在火焰映照下泛起冷冽光泽。
火舌舔舐过那行小字,字迹仿佛活过来的蚯蚓,在她瞳孔里扭成前世的记忆——她分明记得,那是五年前某个加班夜,她在便签上随手写下的,旁边还画着咖啡渍。
“在想什么?”顾景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篝火烘烤后的温热感。
他蹲下来,指节轻叩她手背,肌肤相触间传来一丝凉意,“这钥匙的震颤频率,和你心跳同步。”
苏明月猛地抬头:“你也感觉到了?”
“从洞窟里它弹开术士开始。”顾景琛掏出怀表,金属表盘贴在钥匙上,发出轻微的嗡鸣,“刚才测过,每分钟七十二下——和你脉搏完全吻合。”他扯了扯嘴角,“现代逻辑里,这叫身份绑定系统。”
“系统?”
“需要特定用户认证的装置。”顾景琛屈指敲了敲钥匙方孔,“比如指纹锁,比如DNA识别。术士不是它的用户,所以被反震。”他忽然凑近,目光扫过她掌心的血痕,“你在洞窟里画符时划破的手指,血是不是沾到钥匙上了?”
苏明月愣住。
她确实在画最后一道符时咬破指尖,当时钥匙就躺在石缝里——
“啪!”
布帘被掀开的声响打断思绪。
冷风卷着尘土扑进来,裴小满裹着染血的医女外衣钻进来,发间还别着半支褪色的银簪。
她反手拴上门闩,从衣襟里摸出半块冷掉的芝麻饼,碎屑粘在她的唇角,带着些许疲惫与急促,“陆瑶的人在西边扎营,我扮成送药的混进去了。”
“打听到什么?”苏明月把钥匙塞进袖袋,指尖残留着金属的微凉触感。
“陆瑶找了那术士三个月。”裴小满咬了口饼,碎屑簌簌落在青布裙上,“刚才听见她和手下说,‘钥匙要血脉共鸣才能驱动’。”她突然眯起眼,“那术士的伤没看着重,陆瑶给他喂了参汤,还说等拿到钥匙就献给她哥——陆子轩。”
“陆子轩?”顾景琛皱眉,算盘珠子在他手中轻轻一转,“那个总说‘商税要加三成’的户部员外郎?”
“正是。”裴小满扯下假胡须,露出底下光滑的脸,语气带着讥讽,“对了,他们营里有个箱子,锁头是朝廷暗桩的标记。”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干咳声。
陈掌柜佝偻着背掀帘进来,袖口鼓鼓囊囊,空气中浮起一股淡淡的油墨味。
他把算盘往桌上一放,铜珠碰撞声里,摸出个油布包:“东家,这是我托人从宗人府抄的沈家旧谱。”
油布展开,泛黄的纸页上有一行褪色的小楷:“沈氏第十七女,名婉儿,生于大楚三年,商脉圣骨,承天机钥。”
苏明月的指尖顿在“婉儿”二字上。
她穿越前的身份证上,本名正是苏明月,但这一世的户籍册写着“苏明月,父母双亡”——原来都是假的。
“商脉圣骨?”顾景琛凑过来看,声音低沉,“千年前的旧话本里提过,说这种骨相能看透商道天机。”他突然握住她手腕,掌心温度透过薄衫传来,“你总说能通过古钱占卜商机,会不会和这圣骨有关?”
苏明月没答话。
她盯着钥匙上的缺口,那形状和前世戴了十年的铜钱一模一样——难道这钥匙,是前世的自己留给今生的?
“小心!”
顾景琛的低喝炸响。
帐外传来机关触发的脆响,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哼。
苏明月抄起桌上的茶盏就要冲出去,却被顾景琛拽到身后。
他反手摸出袖中短刃,掀开帐帘的动作像出鞘的剑。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神秘术士趴在地上,左腿被铁索捆得死紧——那是顾景琛下午用帐篷钉和马缰做的陷阱。
他半边脸还肿着,另半张脸全是血,却咧着嘴笑:“小娘子……你的钥匙……”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顾景琛的短刃抵住他咽喉,冰冷的金属压住皮肤。
术士咳了两声,血沫溅在月光里:“陆瑶给的药……能追踪血味。”他突然抓住苏明月的裙角,指甲几乎要抠进布料,“钥匙真正的力量……不在开启……而在闭合……”
话音未落,他的手垂了下去。苏明月摸到他脖颈,己经没了脉搏。
“闭合?”顾景琛皱眉,“什么意思?”
“先处理尸体。”苏明月扯下外袍盖住术士的脸,布料拂过冰冷的肌肤,“陆瑶的人可能快到了。”
她话音刚落,帐外就传来马蹄声。
“苏明月!”陆瑶的声音像淬了毒的箭,穿透夜幕,“奉圣谕缉拿逆贼!”
苏明月掀帘出去。
月光里,二十几个带刀的护卫围了营地,陆瑶骑在马上,腰间挂着绣金的宫绦——那是只有皇帝近臣才能用的款式。
“逆贼?”苏明月冷笑,寒风吹起她的发丝,拂过她冰冷的指尖,“你连钥匙都摸不着,还敢谈圣意?”
她抬手。
袖袋里的钥匙突然发烫,发出一声清越的“叮”,稳稳贴在她掌心。
月光下,钥匙上的纹路泛起金光,像活物般绕着她手腕转了半圈,才乖乖躺平。
陆瑶的瞳孔骤缩。
她身后的护卫们交头接耳,有几个甚至跪了下去——他们都见过术士被钥匙弹飞的惨状。
“收队!”陆瑶咬着牙甩缰绳,马蹄声碾碎了夜色。
顾景琛走过来,替她把钥匙重新塞进袖袋:“看来你确实是命定之人。”
“但术士说的‘闭合’……”苏明月摸着钥匙上的刻痕,指尖传来金属特有的凉意,“到底是什么?”
“总会查清楚的。”顾景琛揉了揉她发顶,发丝在他指间滑动,“先回城吧。陈掌柜说,商会这两天动静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