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格尔站在温筱家门口，歪头盯着防盗门猫眼，好像要将门看穿。
“姐姐…”他拖长音调用西语撒娇，鼻尖几乎要贴到门缝，“开开门，我给你带了礼物。”
门内传来陶瓷碎裂的脆响。
米格尔耳尖动了动，这是三天来他第西次听见这种声音。
他低头看向手边的保温盒，夹生的海鲜饭正透过缝隙散发出可疑的糊味。
这是第三次了。
前两次的饭盒被原封不动丢在门口，像是某种无声的拒绝。
他低头嗅了嗅纸袋，青口贝的腥气混着藏红花的苦涩冲进鼻腔，让他想起昨夜队友们的哄笑。
“你确定这是爱心餐不是生化武器？”卡洛斯捏着鼻子半开玩笑道。
汉斯则举着手机录像：“快看！咱们甜心又平底锅烧穿了！”
拐杖尖不耐烦地叩着地砖，米格尔用西语小声嘀咕：“明明按YouTube教程切的洋葱……”
金发被汗水黏在额角，湿漉漉的像淋了雨的金毛。他忽然瞥见门缝下漏出一线阴影。
门锁“咔哒”轻响，温筱苍白的脸在眼前出现。
她今天换了件高领毛衣，右手藏在身后，袖口沾着未干的石膏浆：“加西亚先生，你的教练没教过你…”
话音未落，米格尔己经挤进玄关，整个人却因重心不稳栽向工作台。
温筱下意识伸手去扶，被他趁机将保温盒塞进怀里，少年温热的呼吸掠过她耳尖：“surprise！”
只能无奈的接过，刚想开口，“别动！”米格尔突然抓住她手腕。
温筱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无意识抠着饭盒的边缘，这个动作像极了她焦虑症发作时撕扯雕塑边角的模样。
少年掌心滚烫的温度渗入绷带，如触电般抽回手，海鲜饭“砰”地扣翻在地。
米格尔的蓝眼睛倏然黯淡，像被雨打湿的矢车菊。
他蹲下身用石膏腿撑住重心，拐杖横在膝头，用勺子挖起一团黑乎乎的饭粒：“其实味道还不错…你要尝尝吗？”
窗外的空气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搅碎。
温筱攥着雕刻刀退到工作台后，看米格尔单腿蹦跳着收拾残局。
“明天别来了。”她将新刻刀扔进他怀里，这是米格尔送给她的，刀柄上面还缠着着巴萨应援围巾的流苏，“你的腿需要静养，而不是当海鲜饭大厨。”
米格尔却对着窗玻璃哈气，指尖在雾气上画出一只歪扭的柯基犬：“玛尔塔说复健要配合心情疗法，你看，这是Margarita，它小时候可贪吃了，尤其是海鲜饭…”
当夜半的雷声把温筱惊醒，暴雨正冲刷着阳台的玻璃门。她赤脚踩过满地狼藉，却在推开门的瞬间僵住。
米格尔白天带来的黏土箱不知何时被打开，里面是用红陶土捏成十几只形态各异的柯基，每只嘴里都叼着纸折成的足球。
最中央的陶土底座上，还用树枝戳出一串西语，但是被雨打湿己经有些看不清了。
温筱的指尖抚过小狗的鼻尖，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敲击声。
米格尔正倒挂在八楼阳台外，金发垂成一道晃动的瀑布。他单手攥着排水管，受伤的膝盖险险卡在栏杆间隙，另一只手晃着新捏的黏土玫瑰：“接住！这个比海鲜饭简单多了...”
惊雷劈开夜幕的刹那，温筱看见他护膝渗出的新鲜血渍。她几乎是扑到栏杆边抓住他手腕：“你疯了？这是七楼！”
“可是你的阳台还亮着灯。”米格尔借力翻进阳台，湿透的白t下肌肉紧绷如拉满的弓弦。
他变魔术般从兜里掏出一袋雕塑黏土，“看，这是我专门托人买的...”
温筱拿起桌上的刻刀抵住他咽喉。
月光从云层裂隙漏下，照亮少年锁骨处未消去的红肿。
她突然注意到他耳后新添的擦伤，必定是方才攀爬时被铁锈划破的。
“为什么？”刀刃微微发颤，“我们甚至不算认识。”
米格尔的喉结在刀尖下滚动，蓝眼睛里却漾起笑意。
“因为那天电梯里，你的眼泪好烫。”
他突然握住她执刀的手按向自己心口，掌心的伤疤着她腕间红绳，“你看啊，我们都在复健……”
温筱猛的抽回手，雕刻刀在少年胸口划出细长的血痕。
米格尔却仿佛感觉不到痛楚，弯腰从满地陶土碎片中捡起什么。
他指尖捏着的，正是温筱捏碎的雕塑残骸，青铜翅膀碎片上布满指甲掐痕，像是被反复揉皱又展平的信纸。
米格尔把最后一块黑巧塞进她的掌心，呼吸间的薄荷气息缠绕着雨水的腥咸：“你可以捏碎一千个自己…”
他忽然贴近她耳畔，湿漉漉金发蹭过她颈侧，“但我会捡起每一块碎片。”
惊雷再次炸响时，温筱发现自己的刻刀正抵在他的锁骨上。
“明天…”米格尔倒退着正要翻出阳台，温筱才猛然回神，“喂！别走窗户！”
“跳下去你的粉丝会找我麻烦。”她冷声道，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
“明天，我给姐姐带正宗的火腿炒饭吧……”
话音未落，温筱己拽着他的球衣往玄关拖。
防盗门被摔响的瞬间，米格尔翻身用石膏腿卡住门缝。
“走正门还是消防通道？”
他歪头晃了晃带来的门禁卡，湿漉漉的金毛蹭过她紧绷的指节，“放心，不用姐姐给我按电梯。”
温筱砸过去的纸团擦过他耳尖，滑落至墙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