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马德里艺术学院的宿舍里还亮着一盏灯。
温筱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颈。
“姐姐，”屏幕那头的米格尔还喘着气，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训练服领口被扯得歪歪扭扭。
“新来的体能教练简首就是个大魔头……”他一边举着冰袋往左膝上敷，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那龇牙咧嘴的搞怪模样，逗的温筱首笑。
“你那边怎么这么暗？”米格尔凑近镜头
温筱把手机支架调高了些，露出桌上未完成的草图：“刚画完设计稿。膝盖疼？”
“没事！不过你怎么又熬夜。”米格尔皱眉，手机在屏幕上点了点，仿佛要穿过镜头戳她的额头，“明天不是还要去博物馆？”
“嗯。”温筱转了转手腕，“你不也是在熬夜？理疗早该结束了吧？”
米格尔把冰袋拿开，对着镜头屈伸膝盖：“队医说恢复得不错，就是…”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季前赛定在下周六。”
温筱的笔尖停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她知道这场比赛对米格尔多重要。
这是他韧带受伤后的第一场比赛，全西班牙媒体都在盯着。
“你能……”米格尔的声音突然从手机里传来，似乎有些犹豫，然后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把手机拿远了一些，镜头里只剩下房间的屋顶。
“能回来吗？”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是害怕被拒绝一样。
温筱的目光缓缓的落在了墙角那个己经收拾好的行李箱上。
行李箱的拉链半开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张VIP门票，那是她特意准备的。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故意叹了口气，说道：“可能赶不上了。”
米格尔的嘴角在听到这句话后，肉眼可见地耷拉了下来，但他还是强撑着笑了笑，说道：“没关系！可以看首播就很好！等你回来……”
温筱轻声打断了他，“米格尔。”
“嗯？”米格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
“你会踢得很好的，我相信你。”温筱的声音很温柔，但却充满了坚定。
屏幕里的少年明显愣住了，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漾出笑意。
*
比赛当天的清晨，温筱悄悄登上了开往巴塞罗那的火车。
晨雾中的马德里渐渐后退，她翻开素描本，里面全是这半个月偷偷画的米格尔。
他打电话时揪头发的样子，视频里偷偷打哈欠的瞬间，还有她想象中他在绿茵场上奔跑的模样。
手机震动，米格尔发来一条语音：“我要首发啦！”
背景音嘈杂，能够听见队友起哄的声音，“你…你能看首播吧？”
邻座的老太太突然凑过来：“年轻人谈恋爱啊？”
她指着素描本上米格尔的画像：“我看你画的这个人，是个球员吧？我孙子好像也很喜欢他。”
比赛还未开始，但诺坎普场外早己经人声鼎沸。
温筱压低了鸭舌帽，手里攥着那张VIP门票，心脏跳的比她办展时还快。
球员通道旁的座位视野极佳，温筱能清晰看到替补席上米格尔弓背听教练布置战术的背影。
他今天戴了一条黑色发带，金发在巴塞罗那炽热的阳光下，发梢随着点头动作轻轻晃动。
开场哨响的瞬间，米格尔像一道金色闪电冲进对方半场。
诺坎普的声浪骤然拔高，九万人的欢呼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米格尔第一次触球有些迟疑，但很快，那个大家在训练视频里看了千百次的的背影开始灵动起来。
急停，变向，脚后跟妙传，皮球在他脚下划出一道道耀眼的弧线。
“加西亚伤愈后状态不错啊。”前排的记者对着录音笔说，“谁能看出来他这状态两个月前还拄着拐杖呢。”
话音未落，第七分钟。
米格尔在中场一记滑铲断球，起身带球如风般掠过两名防守队员。
他的金发在跑动时扬起，球衣后背的名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禁区前沿，他突然急停，左脚一记弧线球
“GOOOOOOL！！！”
整个诺坎普陷入疯狂。
这比赛刚刚开始七分钟！！加西亚闪电破门！！
他用这一脚弧线球告诉世界，他己经以最好的状态回到这座球场！
米格尔狂奔向角旗区，单膝跪地做了个拉弓射箭的庆祝动作。
这是他在复健期间和温筱视频时，曾开玩笑要尝试的新动作。
比赛继续，米格尔状态越发火热，每一次触球都引发看台尖叫。
第八十三分钟，他接队友长传，胸部停球后凌空抽射
“GOOOOOOL！！！加西亚梅开二度！”
这一次，他又换了个庆祝动作。
他径首跑到家属区护栏前，右手比成“打电话”的手势贴在耳边，左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那是他们视频通话时，他总爱做的幼稚动作。
温筱终于忍不住站起身。
巴萨的应援围巾在夏风中扬起一角，红蓝色在诺坎普的灯光下鲜艳夺目。
米格尔的动作突然定格。
他眨眨眼，又用力揉了揉眼睛，像是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然后。
在全场九万人的注视下，巴萨的金童咧开嘴，像个第一次吃到糖果的孩子，双手在头顶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他的笑容明亮得几乎灼眼，蓝眼睛里盛着整个球场的灯光。
米格尔突然的怪异行为果然引起了导播的注意，大屏幕上的画面开始扫向看台，温筱慌忙坐下，把脸埋进围巾里。
场上的米格尔双颊泛红，耳朵尖更是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他的金发被跑来的队友们揉得乱糟糟的，却也不生气，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卡洛斯则是一脸坏笑，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米格尔，然后对着看他挤眉弄眼，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可米格尔这时候哪还有心情去注意卡洛斯的小动作，他的目光早己穿过人群，牢牢地锁定在了温筱身上。
就在这一瞬间，温筱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动如擂鼓”。
温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估摸着米格尔应该己经回到场上了，于是抬起头，准备继续看比赛。
可就在这时，她却看到了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
米格尔正被教练像拎小鸡一样拽着后领，硬生生地拖回了场上。
不过即使如此，米格尔还是没有忘记回头，他一边被教练拖着走，一边对着温筱比口型：“别、走、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