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汹涌的潮水未必是相爱，而是我愿退成礁石，让你学会在自己的海域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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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像银箭般倾泻而下，在训练场的照明灯下织成密网。
米格尔的球衣早己被雨水浸透，白色布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运动员精瘦而有力的肌肉轮廓。
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湿透的布料起伏，像是第二层皮肤般束缚着他。
“十七、十八、十九...”
他机械地数着射门次数，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足球重重砸在横梁上，金属震颤的嗡鸣混着雷声在空旷的球场回荡。
左膝传来尖锐的刺痛，膝盖在潮湿的天气里隐隐作痛。
温筱冲进球场时，泥水溅上她苍白的脚踝。
围巾吸饱了雨水，沉甸甸地勒住她的脖颈，仿佛要将她拽回那个雨夜的电梯。
那时他的手机光也是这样晃得她睁不开眼。
“米格尔·加西亚！”
她的喊声被风雨撕扯得支离破碎。
少年转身的瞬间踉跄了一下，左膝重重磕进草皮。
他抬头时，金发糊在脸上，湛蓝的眼睛却亮得骇人：“来看我多狼狈？”
温筱拉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到他纹身的凸起：“是！看你怎么糟蹋我辛苦刻的纹身！”
她扯开他湿透的袖口，露出左手腕上己经发炎的纹身。
图案的边缘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在雨水中显得格外刺眼。
“你知不知道感染会留疤？！”
她的声音颤抖着，分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寒冷。
米格尔突然笑了，那笑容在雨幕中显得有些诡异。雨水顺着他的喉结滑落，仿佛是一串晶莹的泪珠，滚进衣领后消失不见。
“留疤才好...”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抓住她的手按在发烫的纹身处，“这样你就永远忘不掉我。”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惨白的光照亮两人对峙的身影。
雷声碾过头顶，温筱扬手甩了他一耳光。
这一巴掌打的极重，少年偏过头，金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他慢慢转回来，舌尖舔过嘴角渗出的血丝，蓝眼睛在雨幕中燃烧着危险的光芒。
“这么生气...”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是因为心疼，还是怕担责任？”
温筱的瞳孔猛地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那条湿透的围巾。
“我气的是...”她的声音比雨丝还轻，却像刀子般锋利，“你永远学不会珍惜自己。”
米格尔在凌晨烧到39度，温筱几乎是拖着米格尔回到公寓的。
“放手……”温筱去掰他箍在腰间的手臂，米格尔却抱得更紧。
少年蜷缩在沙发上发抖，“把药吃了。”
她掰开他紧紧攥住的拳头，却被反扣住手腕。
米格尔的呼吸滚烫：“为什么来？”
温筱挣开他的手，酒精棉重重按在他发炎的纹身上：“因为我不想在新闻里看见讣告！”
他嘶声抽气，却在她起身时死死拽住她衣角：“你撒谎。”
高烧让他的西语黏糊的像撒娇，“你分明就是担心我...”
窗外的暴雨更急了，温筱猛的抽回手。
“对！你说对了！”她突然崩溃，“我怕你纹身发炎，怕我的雕塑永远只是垃圾，怕哪天你突然发现……”
她的声音哽住，“发现我只是一个连自己都修补不好的残次品。”
“就像那些碎片，拼起来也是布满裂痕的怪物……”
米格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烧红的手掌贴上她冰凉的脸颊，声音轻的像叹息：“可是姐姐…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修补你。”
惊雷乍响，温筱看到他手腕上的纹身，那曾是被她丢弃的颜料，此刻却散发着从未有过的艳丽的色彩。
*
晨光透过半拉的窗帘，在米格尔的睫毛上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
温筱坐在床边，湿毛巾擦过滚烫的额头，少年在昏睡中无意识的皱眉，指尖还勾着她腕间的红绳。
他的呼吸很烫，唇色苍白，却固执地攥着她的手，仿佛那是他混沌意识里唯一的浮木。
手机屏幕亮起，汉斯的信息跳出来：“别忘了今早的理疗。”
温筱低头，目光落在米格尔膝盖上新鲜的淤青上。
那里还贴着肌效贴，边缘微微，可能是被雨水泡过的原因。
她想起昨晚他烧糊涂时的呓语，“姐姐，别不理我.....”
她的指尖微微蜷缩，最终轻轻抽回手，将退烧药和训练基地的门禁卡并排放在茶几上。
起身时，米格尔忽然在梦中攥紧了她的围巾，指节泛白，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别走……”
温筱僵在原地，胸口像是被什么紧紧抓住。
半晌，她缓缓解下围巾，轻轻塞进他怀里。
走到玄关时，她忍不住回头。
晨光中，少年安静地睡着，太明媚，他就像照亮她腐朽生活的太阳。
*
三天后
米格尔站在更衣室的镜子前，拆开不知谁寄给他的快递，一盒巧克力安静地躺在里面。
他怔了一秒，随即咧嘴笑起来。
巧克力盒上压着一张字条，温筱的字迹锋利如刀，最后一笔几乎划破纸面。
“恢复期忌剧烈运动。——温”
他捏着那张字条，对着镜子笑得像个傻子，随即小心翼翼地将糖纸折成歪歪扭扭的星星，放在柜子的正中间。
训练场上，理疗师盯着他的医疗报告，眉毛几乎要挑到发际线。
“见鬼！这小子怎么恢复的比预期快这么多！”
米格尔只是笑，卡洛斯靠在门框上，看着少年不再像疯了一样加练，而是在休息时低头着手腕的纹身，眼底的执拗终于被某种柔软取代。
虽然温筱雕刻时仍会捏碎黏土，但那些最锋利的碎片不再被丢弃，而是被收进铁盒里。
索菲亚推门进来时，温筱正在用雕刻刀轻敲盒盖，目光落在角落那个歪歪扭扭的足球涂鸦上。
那是米格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添上去的，幼稚的可笑，却又莫名让人心软。
“所以，”索菲亚挑眉，“你们和好了？”
温筱没有回答，只是低头。
窗外，雨后的阳光落进来，像是某种无声的承诺
“潮汐会退，但珊瑚会在暗处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