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给我买这个,你女朋友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原茉想起这个陈年老梗。
所以谈斯屿是绿茶吗?还是说他上次被凌秀泽纠缠烦了?
按照她对他这个人的一点了解,他应该做不出扮弱势的行为,他一首很强势的,喜欢在他们的感情中占据主导地位。
“我和他分手了。”
原茉不想瞒他,免得自作聪明惹出更多麻烦。
听她这么说,谈斯屿脸上不见变化,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也好像根本不在乎,哦了声:“真是抱歉。”
“……”
原茉不知道说什么。
一路无言到学校的医务室。医生给她测体温,还好没有再发烧,只用输一些治疗感冒的药就可以。
等医生配药的途中,原茉好奇,问谈斯屿:“所以你找我帮什么忙?”
谈斯屿坐在她对面,两条长腿懒懒支着。午后微斜的光线穿过校医室的玻璃,在他低垂的绵密眼睫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格外静戾。
他指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搭在杯沿,目光却像杯子里袅袅升起的热气,无声无息地缠绕过来,从她微微绷紧的下颌,到攥住衣服布料有些发白的指节,缓慢地、一寸寸地逡巡。
那目光带着一种专注的慵懒。
原茉被他看得连连咽唾沫。
口干舌燥的。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周遭医患的交谈声像被一层无形的膜隔开,和他俩都不在同一空间。
见她不自在成这个样子,谈斯屿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是不是觉得和我太不熟了,紧张?”
“……”
原茉小心翼翼地抬眼。
她发现,谈斯屿的目光依旧牢牢锁着她,唇角勾着一丝了然又玩味的弧度。他指端捏着的水杯应该温度很高,随着他手指移动,杯沿留下一点模糊的水汽印子。
她看见,轻声问:“手不烫吗?”
谈斯屿挑眉:“你摸摸?”
“……”
原茉分不清他是想让她摸水杯,还是摸他的手。只是想想后面这种可能性,她呼吸都变快,心口鼓胀起来。
她逃避地别开脸,看窗外:“太热了你可以先放下,等凉了再喝。”
“给你倒的。”
男人语气低沉带哑,充满磁性:“你哥说,女孩不舒服就要喝热水。”
“……”
原铮为什么和他谈起女性?!
教他处对象?
原茉心中提防起来,眼神变谨慎:“你……你在美国有女朋友吗?”
谈斯屿没答,琥珀色的眸子幽幽定在她身上,无声审视几秒,漫然开口:“问这个做什么?”
“……”
这种感觉,好像他己经误会她别有用心。
原茉吓坏了,连忙解释:“我没有要追你的意思,你别误会……就是问问,确认一下我们该有的社交距离。”
谈斯屿唇角轻扯:“有女朋友我们是什么距离?没有又是什么距离?”
“……”
原茉突然在他身上感受到一股生人勿近的锐利气场。她喉间梗住,语塞起来。
对方却不打算含糊过去,追问道,“说说,我想听。”
“……”
话说到这份上,原茉有点尴尬,硬着头皮开口:“如果你有女朋友,你陪我来打针就不合适,我们应当保持普通同学的距离。如果你没有女朋友,我们现在就还好,不会让谁误会,不会伤害到谁的感情。”
闻言,谈斯屿像是陷入思考,没作声。
原茉低垂眼睫,跟着沉默下去。
就听到男人慵沉的音色:“我有女朋友。”
原茉睫毛颤动,喉咙艰涩滑了一下。她想赶紧说话,表达事不关己的寻常态度,偏偏嘴巴像是被磁铁吸住,打不开分毫。
谈斯屿看着她,一字一顿:“但是跨国网恋,被她甩了。”
“……”
原茉这口气嘶嘶啦啦地呼出来。
她抬眼,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看来的沉沉目光,心尖倏地一颤,胸腔里的跳动激烈加快。
耳膜鼓动着心跳的声音。
原茉突然觉得问错了,磕磕绊绊的:“不好意思,我……”
“道什么歉。”
谈斯屿打断她,异域感的眸子稍敛,闪动危险又蛊惑的笑意:“你又不是她。”
“……”
原茉彻底不敢说话了,埋头掩饰心虚。
谈斯屿胳膊很长,把杯子递给她:“喝吧,不热了。”
“……”
感冒了嗓子干,原茉确实口渴,伸手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水不算凉,仍需吹吹气才可以抿一口,她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杯壁是隔温的,并不会烫到手。
又吹着喝了两口润喉,她指腹贴着杯沿,和他模糊留下的水汽指印重合,着那一处,犹如摸到他冷白的指尖,血液在血管里奔腾。
很快,医生过来给她输液,纤细针头刺入手背,她扭着脸皱了下眉。
“宿舍有感冒药吗?”
医生给她调节输液的速度。
原茉嗯声:“有。”
“好,先搭配吃着看看。”医生起身,朝坐在原茉对面的谈斯屿抬抬下巴:“我先去忙,你照看着她。”
谈斯屿嗯声应下。
医生走远,休息间安静下来,原茉正了正神色:“我没事了,你说你的事情吧。”
见面这么久,她还不知道他的来意。
谈斯屿没急着说,起身接过她手中空掉的杯子,问道,“还喝水吗?”
原茉摇摇头。
她不敢再喝,她怕等会儿想去洗手间,他跟着不方便。
“好。”
谈斯屿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重新坐到她对面,他身上丝毫没有和她刚认识的拘谨,坦然又轻松:“我会说中文,看得懂,但我不会打字。我有的作业需要上交到系统,想找你帮忙翻译一下。可以吗?”
这不是难事儿,原茉只是觉得还有其他方便的选择,谨慎问道,“你怎么没找专业翻译?”
“怕外面翻译得太官方,找英专生同学又觉得不如找你。英文好,和我同专业,很多用词理解起来更精准。”
原茉了然地点头。
谈斯屿突然改口道:“不方便就算了,别为难。”
“……”
轻飘飘的语气,像一根火柴,瞬间把原茉骨子里不服输的劲儿点燃。
她讲话不再温吞,像蹦豆子一样:“方便。我高中还给字幕组做过无偿翻译,很有经验的,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你的作业出错。”
谈斯屿的目光轻然掠过来,唇角噙着一抹辨不清意味的弧度:“你高中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
那眼神淡得发凉,却又像带着无形的钩子,精准地刺破她强装的镇定。
一瞬间,原茉只觉得周遭空气变得粘稠滞重,沉沉压下来,裹挟着那些她竭力想掩藏的秘密,蛮横地堵在她肺里。
一秒,两秒……憋得她气息不畅,被来不及吞咽的口水狠狠呛到,狼狈不堪地扭过头去。
她觉得自己此刻一定难看极了。
一手撑着输液的手腕,一边痛苦地弓起背脊,喉间是压抑不住的呛咳,仿佛要把那颗狂跳不安的心也咳出来。
谈斯屿起身,姿态从容地靠近。
他温热的手掌不轻不重地落在她单薄的脊背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一下,又一下,帮她顺着气。
那拍抚的节奏缓慢而稳定,像某种温柔的桎梏,若有似无地绞缠着她。
原茉感受到他强势的气息,硬生生忍住还想咳的反应,捂着嘴抬起身来。
也躲开与他的肢体接触。
她礼貌道谢:“没事了。”
谈斯屿的手悬在半空,收回时,唇角扯着一丝玩味的探究:“你在我面前,怎么比在你男朋友面前还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