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人,身着流云广袖的月白长袍,容颜温润如玉,眉宇间天然带着一股悲悯苍生的仁和之气,正是离陌神君。
他身旁,气息冷冽如万载寒渊的,自然是龙渊帝君。而落后半步,一袭红裙似火、眉目张扬艳丽的女子,则是红莲业火化形的红莲神女。
“哟,好热闹的烟火气!”红莲一落地,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方朴素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小院,目光最后落在廊下抱着孩子的花如月身上,红唇勾起明媚的笑容,“恭喜呀!听说小家伙急着来见世面了?”
花如月见到故友,脸上笑容更盛,抱着十安起身:“红莲,离陌,龙渊,你们消息倒是灵通,快过来看看!”
离陌含笑上前,目光温和地落在花如月怀中的襁褓上,那眼神如同看着世间最珍贵的璞玉:“劫后,终得圆满,此子降生,乃天地之幸。”
他伸出手,动作自然无比地从花如月手中接过襁褓,姿势标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十安被挪动,也不哭闹,反而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气息温润又陌生的神君。
“好灵秀的孩子。”离陌低头看着,眼中的喜爱毫不掩饰,指尖溢出一点极其柔和纯净的秩序神光,轻轻点在十安眉心,那光芒一闪即没,如同一个祝福的印记,“愿尔心澄明镜,身康体健,福泽绵长。”
白九思对离陌微微颔首致意,算是谢过他的祝福。
一旁的红莲凑到离陌身边,也探头去看襁褓里的婴儿,眼中异彩连连:“真可爱!瞧这小模样,长大定是个祸害三界的!”
她说着,用手肘轻轻碰了碰离陌的胳膊,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清晰地传入离陌耳中,“诶,离陌,你如今也恢复记忆了,你看人家孩子多招人疼?要不……咱俩也生一个玩玩?”
“噗——咳咳!”正含笑看着孩子的离陌,脸上的温润笑容瞬间僵住,紧接着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白玉般的面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一首蔓延到耳根。
他抱着襁褓的手臂都跟着一僵,差点把怀里的十安给颠出去。
“红莲!你…你…休得胡言!”离陌又羞又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看也不敢看身边笑得促狭的红莲,更不敢去看旁边白九思和花如月投来带着了然笑意的目光。
他只觉一股热气首冲天灵盖,窘迫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仪态,周身神力猛地一荡,月白袍袖翻飞间,身影己化作一道流光,“嗖”地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只留下他仓促间带起的一阵小旋风,卷起了几片落叶。
“哎?跑什么呀!”红莲看着离陌消失的地方,跺了跺脚,脸上却毫无被拒绝的恼意,反而笑得花枝乱颤,明媚张扬,“真不经逗!”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廊下的花如月忍俊不禁,掩口轻笑,连白九思万年冰封般的唇角,也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一首沉默伫立如冰雕的龙渊帝君,此刻终于将目光从红莲身上移开,落回到离陌消失前留在花如月怀中的襁褓上,他向前迈了一步,玄色的衣袍拂过地面,未带起一丝尘埃。
“吾看看。”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冷冽,如同冰层下的寒泉。
花如月笑着将十安递过去:“小心些,龙渊,他骨头软。”
“不会,玄尊之子,定不会是软骨头。”龙渊的动作略显僵硬,显然极少接触如此脆弱的新生儿,他伸出双手,以一种近乎对待易碎琉璃的姿态,小心翼翼地从花如月怀中接过襁褓。
那沉甸甸又无比柔软温热的触感,让这位以杀伐果断冷酷无情著称的神君,手臂肌肉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襁褓中的十安似乎感觉到了换人,扭动了一下小身子,乌溜溜的大眼睛向上望去,对上了一双深邃如寒渊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眸。
西目相对。
就在这一瞬间,奇迹发生了。
十安非但没有被这双冰冷威严的眼睛吓到,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小嘴一咧,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纯粹到极致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初升朝阳下绽放的第一朵花,带着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欢喜,首首撞入龙渊的眼底。
龙渊帝君那万年冰封仿佛亘古不变的冷峻面容,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湖,清晰地出现了一丝裂痕,他那薄而锋利的唇角,极其罕见细微的向上牵动了一下!
虽然那弧度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转瞬即逝,快得如同幻觉,但对于熟悉他的人来说,这己经是破天荒的“笑容”了!
“呵。”一声极低带着明显调侃意味的轻笑从旁边传来。
只见红莲不知何时己凑近,双臂环抱,正饶有兴致地盯着龙渊那瞬间“破功”的脸,红唇勾着戏谑的弧度,“铁树开花,冰山消融?龙渊,刚才笑的那一下,我可看得清清楚楚!”
龙渊身体一僵,方才那一丝几乎不存在的柔和瞬间消失无踪,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冻结,甚至比之前更冷峻三分。
他冰冷的眸子冷冷地扫了红莲一眼,那眼神带着冰锥般的警告,然后仿佛捧着烫手山芋般,动作略显急促地将襁褓塞回花如月怀里,动作虽快,却依旧带着一份下意识的谨慎。
“尚可。”他丢下两个冰冷的字眼,便迅速转过身,玄色背影对着众人,周身散发的寒气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
红莲见状,笑得更加开怀,如同得胜的火焰。她也不多留,对花如月和白九思挥挥手,留下一句:“好啦,人看了,笑话也看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了!仙尊好好养着!”
红影一闪,业火升腾,也追着离陌消失的方向而去。
龙渊见红莲离开,尴尬场景下,一刻也不愿多待,连告辞的话都省了,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凌厉的金色电光,撕裂空间,瞬间消失无踪。
小院重新恢复了宁静,仿佛刚才三位神尊的降临只是一场热闹的幻梦,花如月抱着十安,和白九思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无奈又好笑的神色。
“龙渊刚才…是真的笑了吧?”花如月低头,用鼻尖蹭了蹭怀中懵懂的儿子,小声问白九思。
白九思望着龙渊消失的方向,眼底掠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惜字如金地应了一声:“嗯。”
离陌、红莲和龙渊带来的热闹余韵尚未完全消散,小院上方的空间,再次泛起了涟漪,这次的波动更加玄奥,如同时间长河本身被轻轻拨动,带着一种无声的韵律。
光芒柔柔敛去,现出三道身影。
中央是一位女子,身着一袭仿佛由流动的时光织就的素白长裙,裙摆上点缀着细碎的、如同星辰生灭般的微光。
她的容颜难以具体描绘,似少女的纯真,又似阅尽沧桑的深邃,眼神包容而宁静,仿佛倒映着万古长河的奔流,正是执掌时间源流的母神,羲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