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下的野蒿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萧凡握着扫帚的手突然收紧。
竹篾扎进掌心的刺痛混着鼻尖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他垂眸扫过脚边青苔——三株开着紫花的野菊,原本舒展的花瓣此刻蜷缩成团,像被无形的手攥过。
因果阴阳眼在识海自动开启,视野里浮起几道暗红轨迹,从东南方的云杉林首贯到他立足的崖边。
“来了。”他低笑一声,扫帚往地上一杵。
竹柄末端的铁锥在青石板上划出火星,恰好落在他昨日埋下的引雷符上。
三息后,林梢传来枝叶断裂的脆响。
两个裹着夜行衣的身影如狸猫般窜出,左边那人腰间挂着青铜短刃,刀鞘上的血锈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是李元清最器重的亲卫,筑基中期的修为。
右边那个更棘手些,虽然用敛息术压着,但阴阳眼穿透伪装,显露出金丹初期的气息,应该是李元清花大价钱请来的散修。
“杂役就是杂役,大半夜蹲这儿喝风?”左边亲卫率先开口,短刃出鞘时带起破空声,“李长老说了,给你个痛快。”
萧凡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崖边的老松树。
树皮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十年前被逐出师门那日,也是这样的松树,三师兄的剑就架在他脖颈上。
他指尖轻轻叩了叩树干——第二枚绊雷符的位置。
“痛快?”他仰起头,嘴角扯出个冰冷的弧度,“李长老没告诉你,我最近学了些新把戏?”
话音未落,右边的金丹修士突然暴起。
他本想速战速决,却见萧凡脚尖点地,整个人像片叶子似的飘向崖边。
那亲卫反应稍慢,短刃劈在松树上,震得虎口发麻,却见树身突然炸开——被萧凡用符纸裹着的碎石混着冰魄粉激射而出,亲卫慌忙抬臂格挡,冰魄粉却顺着袖管钻进去,冻得他整条胳膊瞬间僵硬。
“小心符阵!”金丹修士终于察觉不对,正要结印,却见萧凡的目光扫过他的腰间。
因果阴阳眼清晰显示,这人方才急冲时,腰间的储物袋蹭到了崖边的野藤——那是萧凡今早特意布置的“引魂藤”,此刻正顺着衣摆往他腿上爬,藤尖的倒刺刺破皮肤,渗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暗红丝线。
“困!”萧凡咬破舌尖,血珠喷在掌心的镇魂铃上。
铃声清越,却在因果阴阳眼的视野里化作金色锁链,缠上那金丹修士的脚踝。
修士脸色骤变,正要强行挣断,却见脚边的青苔突然翻涌,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困仙钉——每根钉子都刻着逆纹,专破金丹修士的护体灵气。
“你...你早有准备!”亲卫的声音带着颤音,短刃当啷落地。
他这才看清,崖边的石缝里插着七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每根针尾都系着半片引火符,方才萧凡退到树边的动作,正是在触发这些机关。
萧凡弯腰捡起短刃,刀锋划过亲卫的脖颈,却在离皮肤半寸处停住:“李长老给你们什么好处?
灵石?
丹药?“
“不...不敢说!”亲卫额头的冷汗滴在刀刃上,“我们只是奉命...”
“奉命杀人?”萧凡突然笑了,“那我就奉命收点利息。”他指尖点在亲卫眉心,一道淡金色的因果线顺着指腹钻入对方识海——系统提示适时响起:“因果点+300,检测到目标记忆碎片,是否提取?”
“提取。”他在心里默念,亲卫的记忆如潮水涌来:三日前李元清在密室里碾碎了三个瓷瓶,腕间的青铜铃铛渗出黑血,咬牙切齿说“必须在审查前解决萧凡”;昨夜子时,他亲自给这两人喂下“锁魂丹”,若任务失败,丹毒会在三日后爆体而亡。
“有意思。”萧凡拍了拍亲卫的脸,“把这两位捆紧些,塞进后山的冰窖。”他转头看向缩在角落发抖的金丹修士,“你嘛...留着给李长老报个信。”
修士瞳孔骤缩:“你要放我?”
“不放。”萧凡将镇魂铃塞进他手里,“但你可以告诉李长老,他的锁魂丹,我能解。”他指腹在铃身上一抹,一道血痕渗出来,“三日后卯时,带他来冰窖取解药。”
修士踉跄着后退,转身时撞翻了崖边的野菊。
萧凡望着他狼狈的背影,系统提示再次响起:“因果点+500,系统功能解锁:因果追踪(可锁定特定目标72小时内的行动轨迹)。”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带着一缕甜腻的香气卷来。
萧凡抬头,便见月光被截断了一角——白衣女子踏在半空中,裙裾上绣着血色曼陀罗,每一片花瓣都像在缓缓舒展。
她的眼尾点着朱砂,笑起来时,眼波比崖下的深潭还幽:“好手段。”
萧凡后退半步,扫帚横在身前:“魔修?”
“魔门圣女,苏娆。”女子指尖轻点,一片花瓣从裙角飞出,落在萧凡脚边,“你眼里有团火,烧得比我见过的所有因果都旺。”她歪头,“我要的,是火里的那粒种子。”
“因果阴阳眼。”萧凡脱口而出。
他这才注意到,女子周身缠着的红光在阴阳眼下显形——竟是无数纠缠的因果线,每根线都泛着妖异的紫,“你能看见?”
“能看见,但抓不住。”苏娆轻笑,抬手抛来一枚黑色玉简,“这是《天机录》残卷,你要找的真相,在里面。”她转身时,裙裾扫过崖边的松树,原本焦黑的树皮上突然绽开一朵血色曼陀罗,“三日后,万花楼,我等你。”
话音未落,她己消失在夜色里。
萧凡捡起玉简,神识探入的瞬间,脑海里炸开一道惊雷:“百年前苍冥之战,天道裂隙初现...各宗封禁的,不是魔修,是真相...”
“当啷!”
远处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萧凡抬头,只见议事殿方向亮着灯火,几个执事模样的人正往戒律堂跑,其中一个手里举着半张泛黄的纸——是他昨日半夜塞进大长老案头的密信残片,边角还留着孙远被杀时溅上的血。
“李长老私通魔修的证据被坐实了!”
“听说戒律堂在他密室里搜出了血煞宗的阵旗!”
议论声随着山风飘来。
萧凡望着李元清住所的方向,那里的灯光突然熄灭,隐约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
他能想象那老东西此刻的模样:脸色铁青,腕间的青铜铃铛纹路愈发清晰,像条蛇正往他心口钻。
后半夜的风裹着露水,打湿了萧凡的道袍。
他站在山顶,望着青云宗的灯火星星点点,忽然感觉丹田处有热流涌动——被废的经脉竟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握紧扫帚,竹篾刺得掌心发疼,却笑得像要把十年的屈辱都碾碎:“三年了...终于要开始了。”
“想什么呢?”
熟悉的甜腻香气再次飘来。
苏娆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指尖绕着一缕他的发丝:“合作的话,我能让你更快挖到真相。”她的呼吸扫过他耳尖,“当然,你得先学会控制眼里的火,别烧着自己。”
萧凡转身,正欲开口,却见山脚下的杂役房亮起了灯——是小翠端着热粥出来,大概又在等他回去。
他收回目光,将玉简贴身藏好,扫帚在地上划出半道弧:“我从不信合作。”
“那就信利益。”苏娆退开两步,身影渐渐融入夜色,“三日后,万花楼,我带着你要的,你带着我要的。”
月光重新洒在山崖上,萧凡望着自己的影子,忽然发现那影子里多了道若有若无的红——是苏娆留下的因果线?
还是《天机录》里的秘密在召唤?
他摸了摸怀里的续骨丹瓶,又碰了碰藏着玉简的位置,转身往杂役房走。
路过冰窖时,里面传来模糊的呻吟,他脚步未停,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厉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