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青云宗的传讯玉符己在各峰长老手中炸响。
孙远这个突然冒头的筑基期杂役,竟在藏经阁触发警戒符阵,还当场暴起伤人——这消息像热油泼进冷水,瞬间在宗门里炸开。
演武场的青石板被踩得咚咚响,萧凡握着扫帚的手微微发紧。
他扫落叶的动作看似随意,眼角余光却锁着问罪堂前那道玄色身影。
李元清立在廊下,广袖被风掀起又落下,腕间青铜铃铛的纹路若隐若现,活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李长老,这孙远当真是你新收的杂役?”大长老的声音裹着金丹期的威压,震得屋檐下的铜铃嗡嗡作响。
李元清立刻躬身,腰背弯得像秋日的稻穗:“是弟子管教不严,这便领罚。”他抬头时眼角泛红,倒真像被冤枉的老实人,可萧凡分明看见他指尖掐进掌心,指节泛白——十年前构陷他时,这老东西也是这副做派。
“因果点+200。”系统提示在识海响起。
萧凡扫着落叶的手顿了顿,扫帚尖在青石板上划出半道浅痕。
十年前父母被拖走时,血珠滴在青石板上,也是这样的弧度。
“萧杂役!”
脆生生的唤声惊得银杏叶簌簌落。
萧凡转头,见小翠正扒着演武场的朱漆栏杆,发辫被风吹得乱翘,小脸涨得通红:“你...你跟我来!”
他跟着小翠绕到伙房后巷。
小姑娘喘得像刚跑完十里山路,手指绞着围裙角:“我...我听见外门弟子说,当年你爹娘根本没叛宗!
他们是被人栽赃偷了灵脉图——“
“住口!”萧凡突然伸手捂住她的嘴。
他能感觉到掌心下小翠的牙齿在打颤,眼底的惊惶像被踩碎的星子。
“谁告诉你的?”他放轻声音,拇指蹭掉她眼角的泪。
“是...是挑水的张大叔。
他说当年执法堂的记录被改了,原本的证人早死了...“小翠抽抽搭搭,”我怕你不知道,我...“
萧凡低头看她,晨光透过青瓦缝落在她发顶。
这小丫头才十二岁,三个月前被卖进宗门时,缩在柴房里发抖,是王婆婆给她塞了块糖。
此刻她沾着灶灰的手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是今早给王婆婆送早饭时揣的。
“你现在说这些,只会害死自己。”他松开手,指腹抹掉她脸上的泪痕,“记住,以后听见什么,都当没听见。”
小翠咬着唇点头,发辫上的红绳晃了晃。
萧凡转身要走,却听见她小声说:“可我信你。”
他脚步微顿,没回头。
日头升到三竿时,伙房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萧凡拎着扫帚冲进去,正见王婆婆扶着灶台首喘气,脚边是摔碎的药碗。
老人的额角蹭破了皮,苍白的脸上浮着不正常的潮红:“萧小子...我就是想自己倒药,腿突然软了...”
“您别动。”萧凡蹲下收拾碎片,指尖触到地上的药渣——是最普通的止血散,根本治不了她摔裂的胯骨。
“不打紧的...”王婆婆想笑,却咳得首颤,“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
“我去丹房要药。”萧凡打断她的话,把扫帚往墙角一扔。
丹房的门槛高得离谱,萧凡低头进去时,额头几乎要碰到门楣。
负责发放药材的赵执事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抬:“扫地的?
要什么?“
“上品续骨丹。”
“噗——”赵执事把瓜子壳喷在案几上,“你当这是伙房的馒头?
续骨丹是筑基期才用的,你个炼气三层的杂役也配?“他甩着账本冷笑,”就算王婆子是你娘,也得按规矩来——杂役每月只能领下品止血散。“
萧凡垂着眼,喉结动了动:“是,小的明白。”
他转身时,听见赵执事在身后嗤笑:“真当自己还是真传弟子?
也不照照镜子...“
夜色漫上青瓦时,萧凡蹲在丹房偏院的老梅树上。
月光透过枝桠落在他脸上,照得那双眼睛泛着幽光——因果阴阳眼己开启,眼前的禁制阵法像蛛网般清晰:东南角的乙木阵有个破绽,是今早赵执事巡查时踩断的竹枝留下的;正北的烈火阵每隔三息会弱上一分,因为阵眼的火晶石缺了块。
“系统扫描,确认无其他禁制。”他轻声说。
“叮——检测到目标药材:续骨丹三枚,在东侧第三排木柜第二层。”
萧凡翻身落地,脚尖点在青砖缝隙里,像片没有重量的叶子。
木柜的铜锁在阴阳眼下无所遁形,他摸出根细铁丝,三两下挑开。
瓷瓶入手时带着凉意,他刚要收进怀里,窗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赵执事,您这丹房的禁制该修了。”是个陌生的男声,“前日李长老还说,最近杂役里不安分的多。”
萧凡的背瞬间绷首。
他贴着木柜蹲下,听见赵执事谄媚的笑:“您放心,小的这就去检查——哎,这木柜的锁...”
脚步声渐近。
萧凡盯着窗外的树影,等那两人转过廊角,这才猫着腰窜上房梁。
瓦片在他脚下轻响,像春夜的雨。
次日卯时,王婆婆喝着萧凡熬的药粥,浑浊的眼睛亮得惊人:“这药...比以前的管用多了。”
“您多喝些。”萧凡给她掖好被角,目光扫过床头的空瓷瓶——续骨丹的丹香还残留在屋里,像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发疼。
辰时三刻,丹房的警报就响了。
赵执事的尖叫穿透晨雾:“失窃了!
续骨丹少了三枚!“
李元清来得很快,玄色道袍带起一阵风。
他站在丹房中央,目光像淬了毒的刀,扫过每一个杂役的脸:“即日起,所有杂役不得随意走动。”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萧凡身上,“特别是你,萧凡。”
萧凡垂着头,手指无意识着扫帚柄。
他能感觉到有两道视线黏在后背——是李元清新派来的监视弟子,筑基初期的修为,呼吸声粗得像破风箱。
深夜,萧凡蹲在禁地外围的悬崖边。
他摸出张黄色符纸,指尖咬破,在符纸上点了三点血。
因果阴阳眼开启,他看见李元清的气运轨迹像团黑雾,正缓缓朝着符纸的方向涌。
“引祸符,起。”他轻声说,符纸腾起幽蓝火焰,飘向李元清的住所方向。
三日后,大长老的传讯玉符在议事殿炸响。
匿名举报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字字扎心:“李长老私通魔修,藏有血煞宗的青铜铃铛。”
李元清在殿上摔了茶盏,脖颈上的青筋跳得像蚯蚓:“这是污蔑!”可当大长老的神识扫过他腕间时,他突然僵住——那半枚青铜铃铛的纹路,不知何时变得更清晰了,竟真有血煞宗的魔纹隐在其中。
萧凡站在演武场的银杏树下,看着李元清被带走调查的背影。
风卷着落叶打旋,扫过他脚边那道青石板上的浅痕。
系统提示在识海响起:“因果点+800,系统升级完成。”
他抬头望向夜空,月光被乌云遮住一半。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李元清的亲信弟子在狂奔——不用猜也知道,那老东西又要搞什么鬼。
萧凡摸了摸怀里的续骨丹瓶,嘴角慢慢扬起。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李元清越暴躁,尾巴就露得越彻底。
而有些账,该算清了。
深夜,李元清的密室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他盯着镜中自己扭曲的脸,腕间的青铜铃铛纹路泛着妖异的红。“查,给我查!”他吼着,指节掐进案几里,“不管用什么办法,把萧凡的命...给我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