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的后背重重撞在驾驶舱的金属椅背上，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
汗水顺着下巴砸在战术面板上，混着机油在金属表面洇开，像团浑浊的墨。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下撞着耳膜——刚才雷枭的机枪口喷出火舌时，他甚至闻到了焦糊的金属味，那味道现在还卡在鼻腔里，刺得眼睛发酸。
“咔嗒。”
驾驶舱的舱门被推开一条缝，老吴的秃头先探了进来。
这个平时总缩着脖子的废铁站老板此刻喉结上下滚动，目光黏在“猎鹰 - 07”还在微微震颤的机械臂上：“小川……那铁蛇帮的人，真走了？”
“走了。”林川扯下神经接口，腕间的皮肤被勒出红痕。
他望着掌心还残留的灼热感，突然笑了一声——五年前父母出事那天，他也是这样攥着母亲塞给他的豆沙包，豆沙馅蹭在掌心，甜得发腻。
现在这热度，比豆沙包烫多了。
“狗日的！”
阿狗的骂声从舱外炸响。
那个总爱揪他衣领的打手正踹着脚边的废铁桶，铁皮撞在锈迹斑斑的货架上，发出刺耳的哐当声：“什么破废铁站！连台能用的机甲都没有！老子刚才差点被那破猎鹰的液压杆砸成肉泥——”
“闭嘴。”林川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块淬了冰的铁。
阿狗的骂声卡在喉咙里，抬头正对上他泛红的眼睛——那眼神不像平时总爱插科打诨的林川，倒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狼。
老吴的手在裤腿上蹭了又蹭，转身时带起一阵烟草味：“那啥……我去关大门。”他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废铁堆后，只剩阿狗还瞪着林川，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嘟囔，最后踢了脚废铁桶，骂骂咧咧地走了。
驾驶舱重新陷入寂静。
林川深吸一口气，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那个泛着幽蓝的系统界面又浮现在眼前。
【机械佣兵系统】几个字在视网膜上跳动，下方是五个闪烁的功能图标：废铁回收、机甲改造、士兵招募、军团任务、店铺光环。
“选废铁回收。”他对着空气轻声说。
指尖刚触到图标，眼前突然弹出无数数据流。
锈蚀的机械臂、断裂的推进器、布满划痕的能量匣……三十多个红点在废铁站的三维地图上闪烁，每个红点旁都标着“可回收部件：1 - 5机械点”。
林川的手指微微发抖。
他选中最靠近驾驶舱的一台报废工程机甲——那是上周刚拖来的，液压钳锈得能刮下一层红渣。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是否启动自动回收？”
“是。”
一道蓝光从驾驶舱顶部的扫描器射出，像把无形的刀划过工程机甲。
林川看着那堆废铁开始分解：液压钳的金属层剥落，露出里面泛着冷光的钛合金骨架；断裂的传动轴自动拆解成拇指大小的零件，悬浮着飘向墙角的回收箱。
“机械点数 + 136。”
这声音比刚才机甲碰撞的巨响更让他心跳加速。
林川攥紧座椅扶手，指节发白——以前他蹲在废铁堆里敲零件，敲一整天才能换二十块钱；现在扫一眼，就能换一百多机械点。
他望着系统界面里逐渐上涨的点数条，喉咙发紧：“够修猎鹰的核心了吗？”
系统立刻弹出提示：【基础能量核心修复需200机械点，当前剩余136点。
是否优先升级维修设备？】
“升。”林川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想起刚才焊接断裂的机械臂时，那把老掉牙的焊接枪差点把电路板烧穿。
指尖在“店铺升级”图标上一点，维修区的工具台突然泛起蓝光。
当蓝光消散时，那把锈迹斑斑的焊接枪变成了银灰色，枪管上刻着“精密焊接仪”几个小字。
“嗤——”
身后传来抽气声。
林川转头，看见老吴扒着驾驶舱的门框，眼睛瞪得溜圆。
他手里还攥着半根没点着的烟，烟灰簌簌落在地上：“小川……你这枪，什么时候换的？”
“刚换的。”林川没回头。
他摸着“猎鹰 - 07”的能量核心，能感觉到指尖下有微弱的电流在跳动——虽然核心还没完全修好，但至少不再是块冷冰冰的废铁了。
“叮——”
系统提示音突然变得尖锐。
林川的瞳孔猛地收缩——新任务界面弹出时，“天启”两个字像把刀扎进他的眼睛。
那是父母葬礼上，所有媒体都在重复的词：“天启事故，叛逆AI操控机甲失控”；那是他在图书馆查资料时，被管理员强行合上的档案；那是老吴每次提起都要吐口唾沫的“晦气事”。
【隐藏任务：发现遗失数据包——解析“天启”事件相关日志。
奖励：高级机械图纸×1，机械点数×200】
林川的手按在“猎鹰 - 07”的主控终端上，金属表面还残留着刚才战斗的余温。
他犹豫了三秒，最终点下“接受”。
终端屏幕突然亮起，原本空白的存储区跳出一串乱码，像条扭曲的蛇。
当乱码消失时，一个绿色的音频文件出现在界面中央，文件名是：“给小川的最后一封信”。
“滴——”
电流杂音过后，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机械失真的刺啦声，却让他的眼眶瞬间发热：“小川，如果你听到这段话……”父亲的声音比记忆中更沙哑，像是带着血沫：“不要相信官方报告。那天的机甲不是失控，是被篡改了指令。真相藏在废弃区B12，在……”
“滋——”
音频突然中断。
林川猛地拍了下终端，屏幕闪烁两下，只留下一行乱码。
他攥着终端边缘，指节泛白——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听见父亲的声音。
五年前那个雨夜，母亲塞给他豆沙包时说“等爸爸修好机甲就回家”，结果他们再也没回来。
“咔。”
废铁站的铁门被风刮得撞在墙上。
林川深吸一口气，把终端里的音频文件加密存好。
他望着窗外逐渐沉下去的夕阳，影子被拉得老长，落在“猎鹰 - 07”的机械脚上。
雷枭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明天带三台战斗型机甲来。”
“该准备了。”他低声说。
系统界面再次弹出，他把剩余的机械点全砸在“店铺光环”上。
原本总爱冒火星的照明灯管突然稳定下来，维修区的台钳自动调整到最佳角度，连墙角那台总爱漏机油的旧叉车都发出了轻快的轰鸣。
夜色渐浓时，林川蹲在废铁堆旁，用生锈的铁棍在地上划拉。
月光从破了个洞的铁皮顶洒下来，照在他划的名字上：苏晚、楚烟、叶霜。
这些名字他在报纸上、首播里、退役机甲兵的论坛上见过，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备注：“机械师”“能搞到稀有零件”“王牌驾驶员”。
“小川？”老吴的声音从仓库传来，“要关电了？”
“再等会儿。”林川头也不回。
他望着“猎鹰 - 07”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机械臂，想起父亲刻在驾驶舱内壁的“安全第一”——以前他觉得这西个字太怂，现在却突然明白，父亲是想告诉他：活着，才能反击。
废铁站的灯光一盏盏熄灭。
林川摸着裤兜里的终端，那里存着父亲的声音。
他抬头望向废弃区的方向，B12的位置在记忆里逐渐清晰。
夜风卷起地上的碎铁皮，发出沙沙的声响，像谁在黑暗中踱步。
深夜，废铁站一片寂静。
只有“猎鹰 - 07”的能量核心，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