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这天的霜花结在财务科的窗玻璃上，像张天然的报表。苏清沅刚在报表板上贴好设备检修清单，系统光屏就发出预警：【降温导致设备故障率上升8%，车床主轴磨损度达临界值，需在本周内完成全面检修，建议启用“老零件再生方案”】。清单上的“关键设备”栏被红笔圈着——三台老车床的使用年限己超记录，像刘会计退休前用的算盘，虽旧却比新的顺手。
王建设扛着个工具箱进来，箱子是用染料桶改装的，外面包着帆布，边角用铜片加固过。“张师傅说老车床得用老法子修，”他掏出把羊角锤，锤头磨得发亮，木柄缠着布条，是赵兰用下脚料缝的，“我从废品站淘了套旧齿轮，硬度比新的还高，就是得慢慢磨。”系统光屏扫描后显示：【齿轮材质适配老车床型号，预计可延长使用寿命18个月，节省采购费3200元】。
苏清沅指着报表上的磨损数据：“这台1972年的车床，主轴间隙己经超了0.2毫米，再用怕是要影响面料裁切精度。”系统光屏立刻生成三维拆解图：【建议采用“铜片填补法”，取0.15毫米厚的废铜片垫在轴套处，配合车间余温退火，可恢复95%精度】。她忽然想起读书角的旧打字机，王建设也是用铜片垫在键盘底下，才让老机器重新打出字来——老物件总有些倔强的生命力。
去车间时，刘梅正蹲在车床旁量尺寸。记录本上画着密密麻麻的草图，每个零件都标着新旧尺寸对比，像苏清沅做的成本核算表。“按你给的参数磨的铜片，”她举起片薄如蝉翼的铜片，是从废弃的镇纸边角料上裁的，“建设说这铜片含锡量高，比新铜片耐磨。”
系统光屏生成装配模拟图：【铜片填补方案可行性100%，预计检修时间4小时/台】。苏清沅注意到墙角堆着的机油桶，是用回收的染料桶改装的，桶盖缠着橡胶圈——和样品间的防水布一样严实。“这机油是按比例调的？”她拧开桶盖闻了闻，油味里混着淡淡的防锈剂香。
“建设说老车床得吃‘混合油’，”刘梅擦着手上的油污，“三份机油加一份煤油，比纯机油润滑还省，冬天还不容易冻住。”系统光屏弹出油品检测结果：【混合油粘度符合冬季标准，可降低设备能耗5%】。苏清沅忽然发现桶身贴着张标签，用红漆写着“换油周期：每72小时”，下面画着个小小的车床简笔画，像王建设在报表板上的涂鸦。
样品间里，赵兰正领着女工们给检修好的车床做防护罩。防护罩是用帆布和铁丝做的，上面绣着圈兰花纹，是孩子们在读书角学的简化绣法。“按车床尺寸做的，”赵兰拉着防护罩的边角，帆布紧绷得像鼓面，“里面缝了层旧棉絮，比买的防护罩保暖，冬天机器启动快。”
系统光屏生成保温效果模拟：【防护罩可使车床预热时间缩短20分钟，每日节省电费1.8元】。苏清沅注意到防护罩的系带，是用废弃的纱线编的，比普通绳子结实三倍，绳头还打着个特殊的结——是王建设教的，说能防松脱。“这结叫什么名字？”她试着解了下，绳子反而更紧了。
“建设说叫‘死扣活解’，”赵兰笑着演示，“看着是死结，一拉线头就开，跟你们算账似的，看着复杂其实清清楚楚。”系统光屏分析后显示：【绳结结构拉力强度达80N，适配防护罩重量需求】。苏清沅忽然发现防护罩内侧缝着张布标签，上面用红笔写着“1972号车床专用”，字迹和刘梅的检修记录本如出一辙。
傍晚收工时，张师傅推着三轮车来送热汤面。车斗里的铁锅冒着热气，里面煮着萝卜和骨头，是用厂里食堂的边角料炖的。“建设说检修师傅们辛苦，”老人往碗里撒葱花，“这汤炖了三小时，比单吃干粮顶饱，还不耽误干活。”
系统光屏扫描后显示：【食物热量可满足高强度劳动需求，人均成本1.2元，较市售盒饭节省0.8元】。苏清沅看着锅边搭着的抹布，是赵兰用下脚料拼的，上面绣着朵小菊花，和重阳围巾上的图案一样。雨棚外的霜花开始融化，水珠顺着屋檐往下滴，像财务科算盘上的珠子，敲打着日子的节奏。
王建设扛着修好的台灯往读书角走，灯罩上的霜花化成了水，顺着布面的纹路渗进去，晕开淡淡的蓝——是读书角墙壁的颜色。“孩子们说要给老车床画肖像，”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素描，上面的车床齿轮旁画着朵兰花，“说机器跟人一样，也有自己的脾气，得顺着来。”
系统光屏突然闪烁：【检测到设备全生命周期管理需求，解锁“老物件档案”模块，可记录设备维修史与情感价值】。光屏上跳出1972号车床的档案页，除了技术参数，还多了栏“人文记录”：【1982年暴雨中保护账本、1983年生产新加坡订单、工人昵称“老伙计”】。苏清沅忽然在档案里加了张照片，王建设正给车床齿轮上油，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幅老账本上的插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