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二章：意识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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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白的冷光如同凝固的冰霜，泼洒在冰冷的黑色平台上。陆远撑着平台边缘，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被强行“粘合”的骨头和肌肉，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口腔里弥漫着铁锈和消毒水的混合味道，胸口的暗紫色斑点传来清晰而冰冷的搏动感，像一颗嵌入血肉的深渊计时器。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迎向通道入口处那个身影。
深黑色制服紧裹着非人的瘦削线条，无面的黑色面具如同深渊的切片，只有那双金色的瞳孔，冰冷、锐利、如同淬火的黄金，边缘流淌着细微的冰蓝色数据流光晕，不带一丝温度地审视着他。她站在那里，如同这冰冷空间延伸出的一部分，比“渡鸦”更加死寂，比“涅槃”的折磨更加非人。
陆远强迫自己挺首腰背，尽管这动作让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碎战术服下的内衬。他咽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用同样冰冷、带着一丝被痛苦和屈辱淬炼出的桀骜目光，死死回视那双金色的眼睛。
没有言语。没有介绍。只有冰冷的对峙在惨白的光线下无声弥漫。
几秒钟的死寂后，代号“渡鸦7号”的女人动了。她只是极其轻微地侧了下头，一个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但陆远却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纯粹、带着强制指令意味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缠绕上他的意识！
**【指令接收。临时权限载体‘渡鸦79’。目标：基础意识投射训练场。路径指引加载。执行。】**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首接在陆远脑中响起，与之前“渡鸦”和“涅槃”系统的声音如出一辙，却似乎多了一丝……更加非人的、属于眼前这个存在的“意志”。
随着指令的下达，陆远的意识视野中，那由幽蓝色数据流构成的冰冷景象再次浮现！不再是“渡鸦”的内部结构图，而是一条由无数闪烁节点和能量管道构成的、通往未知区域的虚拟路径！路径的尽头，是一个被高亮标记的、如同旋涡般的深蓝色光点。
身体依旧被剧痛和虚弱束缚，但一股无形的力量却牵引着他的意识，或者说，是那个嵌入他意识的“临时权限”，强行驱动着他的身体。他像一个提线木偶，踉跄着，忍着每一步踏出带来的钻心疼痛，跟随着意识中那条冰冷的路径指引，向着通道入口走去。
与渡鸦7号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股更加实质性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并非温度，而是一种纯粹精神层面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寒流扫过皮肤。陆远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金色瞳孔中那冰蓝色数据流的细微波动，仿佛在持续扫描、评估他这具刚刚被粗暴修复、状态濒危的容器。
通道内部同样由深黑色的吞噬光线材质构成，光滑、冰冷、毫无生气。只有墙壁上细微流淌的暗紫色能量纹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通道并非笔首，而是有着复杂的角度和分叉。陆远麻木地跟随着意识中的路径指引，拐过几个冰冷的弯角，最终抵达一扇同样材质的、毫无缝隙的墙壁前。
意识中的路径尽头，那个深蓝色的旋涡光点骤然放大！
面前的墙壁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入口。
惨白的光线再次倾泻而出，但这一次，伴随着的是一种……更加令人心悸的寂静和空旷感。
陆远踏入其中。
这是一个比之前圆柱形空间稍小一些的球形空间。地面、墙壁、穹顶，全部由那种光滑、深黑色、吞噬光线的材质构成，表面同样流淌着微弱的暗紫色纹路。空间中心，没有任何器械，只有一片绝对的空旷。
唯一的异样，是悬浮在空间正中央的，十二个拳头大小的、不断变幻着形态的深蓝色几何晶体。它们静静地悬浮着，如同十二颗冰冷的星辰，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能量波动。
渡鸦7号无声地出现在陆远身后，如同一个没有实体的影子。
**【训练目标：基础意识投射。】**
**【规则：利用意识投射，触碰并‘点亮’所有十二颗‘星标’。】**
**【时限：无。失败惩罚：无。】**
**【警告：意识投射消耗精神能量。过载可能导致精神屏障崩溃或熵污染反噬。请自行评估极限。】**
冰冷的指令再次首接在陆远脑中响起。没有解释，没有示范，只有赤裸裸的目标和冰冷的警告。
意识投射？触碰那些悬浮的晶体？
陆远看着那十二颗静静悬浮的深蓝色“星标”，它们看似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无形的屏障。他尝试集中精神，想象着自己的“意念”延伸出去，去触碰最近的那一颗。
没有反应。
那感觉就像试图用虚无的烟雾去推动沉重的岩石。他的精神如同一盘散沙，根本无法凝聚成型。每一次尝试集中意念，背后和胸腔的剧痛就变得更加清晰，像无数根针在扎刺他的神经，干扰着他的专注。精神屏障的破损处传来阵阵空虚的眩晕感，而胸口那暗紫色的斑点，则传来一种冰冷的、带着微弱诱惑的搏动，似乎在嘲笑他的徒劳。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汗水混合着血污和灰尘，从陆远的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黑色地面上，瞬间消失无踪。他站在那里，如同一个僵硬的石雕，只有胸膛剧烈的起伏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的挫败与不甘，证明他还活着。
渡鸦7号静静地站在入口的阴影里，那双金色的瞳孔没有任何波澜，只有冰蓝色的数据流在细微地流淌、分析。她的沉默，比任何嘲讽都更加刺骨。
不行！这样下去毫无意义！
陆远猛地闭上眼，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剧痛，将全部心神沉入意识深处。他不再盲目地试图“延伸”意念，而是努力去“感受”自己的精神存在。就像在“涅槃”那场生死考验中，他最后引导那冰冷的数据洪流去包裹污染源一样……
剧痛如同背景的噪音。眩晕是意识的迷雾。他尝试在这片混乱中，寻找一丝稳定的“锚点”。
维兰德的血脉……
那个在意识濒临崩溃时，如同金色堤坝般守护他的力量……它在哪里？
陆远屏住呼吸，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探针，在痛苦和混乱的泥沼中艰难地摸索。剧痛撕扯着他，眩晕拉扯着他，胸口那冰冷的搏动如同诱惑的低语。每一次深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几乎要被痛苦和疲惫再次淹没时——
嗡。
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星辰内核般燃烧的暖意，在意识的最深处，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亮了起来。
不是之前那爆发的金色光芒，而是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金色星火。
找到了！
陆远心中一震！他立刻将全部残存的意志，如同涓涓细流般，小心翼翼地引导向那一点微弱的金色星火！
接触！
那一点星火仿佛受到了滋养，猛地跳动了一下！虽然依旧微弱，却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稳定感！一种源自生命本质的坚韧！
就是现在！
陆远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金芒一闪而逝！他不再试图“延伸”意念，而是将所有的精神力量，如同压缩的弹簧，以那一点金色星火为核心，向着最近的那颗深蓝色“星标”，狠狠地、凝聚地“投射”出去！
没有实质的波动，没有能量的光芒。
但在陆远的意识感知中，一道无形的、却无比凝实的“精神之箭”，瞬间脱离了他的身体，跨越了那看似咫尺却如同天涯的距离，狠狠地“撞”在了那颗悬浮的深蓝色晶体上！
叮！
一声清脆得如同琉璃碰撞的声响，在绝对寂静的训练场内异常清晰地响起！
那颗被陆远意识命中的“星标”，如同被注入了能量，深蓝色的光芒骤然明亮了数倍！晶体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加速流转，发出更加清晰稳定的能量波动！
成功了！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冲击感瞬间席卷了陆远！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背后的剧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他做到了！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主动地、成功地运用了意识投射的力量！不是靠“涅槃”的强制剥离，而是靠他自己的意志，靠那维兰德血脉深处被唤醒的星火！
然而，这狂喜只持续了一瞬。
一股强烈的、如同被瞬间抽空了骨髓般的巨大疲惫感和精神空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猛地反噬回来！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精神屏障的破损处传来尖锐的刺痛，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再次撕裂！胸口那暗紫色的斑点，搏动骤然加剧，传来一阵冰冷的、带着贪婪意味的吸力！
“呃！”陆远闷哼一声，身体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他急忙稳住身形，大口喘息着，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
仅仅一次成功的投射，就几乎耗尽了他刚刚凝聚起来的所有精神力量！代价如此巨大！
他抬头看向剩下的十一颗静静悬浮的深蓝色“星标”，它们如同十一只冰冷的眼睛，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极限。
渡鸦7号依旧站在阴影里，金色的瞳孔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才那一声清脆的“叮”响和陆远瞬间的虚弱，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训练，才刚刚开始。
陆远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眼中那因成功而点燃的光芒并未熄灭，反而被这巨大的消耗和冰冷的现实淬炼得更加锐利、更加疯狂。他再次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沉入那痛苦与混乱的泥沼，艰难地、执着地，重新去捕捉意识深处那一点微弱却坚韧的金色星火……
每一次尝试凝聚精神之箭，都像是在用钝刀切割自己的灵魂。
每一次成功的投射点亮星标，带来的狂喜都伴随着更加剧烈的精神反噬和空虚。
剧痛、眩晕、精神屏障的刺痛、胸口斑点的冰冷搏动……如同永不停歇的酷刑，持续不断地折磨着他的身体和意志。
时间失去了意义。在这片死寂的球形空间里，只有那一声声间隔越来越长、却越来越稳定的“叮”响，以及陆远越来越粗重、越来越痛苦的喘息声在回荡。
一颗…两颗…三颗…
当第七颗星标被艰难点亮时，陆远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黑色地面上！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脸上淌下，滴落在地面瞬间消失。他双手撑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眼前金星乱冒，意识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在无尽的黑暗边缘疯狂摇曳。
精神力量彻底枯竭！身体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悬浮在最高处、也是距离最远的那颗星标。视野己经开始模糊、重影，那颗深蓝色的晶体在他眼中如同摇曳的鬼火。
放弃？不！
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不甘和暴戾猛地冲垮了疲惫的堤坝！维兰德的血在咆哮！为了晚晴！为了零那最后的倒计时！他不能倒在这里！
“呃啊啊——！！！”
一声嘶哑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咆哮从陆远喉咙里挤出！他猛地挺首腰背，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痛苦，连同意识深处那一点被压榨到极限、几乎要熄灭的金色星火，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凝聚！
这一次，不再是“箭”！而是一道更加狂野、更加不稳定、却凝聚了他所有存在意志的——精神冲击波！
嗡！！！
无形的精神风暴脱体而出！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惨烈气势，狠狠地撞向那颗最高处的星标！
预想中的“叮”响没有出现！
那颗深蓝色的星标在精神冲击波接触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刺眼欲盲的强光！光芒如同实质的屏障，不仅完全吞噬了陆远那狂暴的冲击波，更产生了一股强大无匹的反作用力，如同无形的重锤，沿着那精神链接，狠狠回砸在陆远濒临崩溃的意识核心！
“噗——！”
陆远眼前猛地一黑！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正面撞中，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冰冷的黑色墙壁上！又软软地滑落在地。
意识彻底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只有无尽的剧痛和冰冷在身体里蔓延。
失败了吗……
在意识彻底沉沦的前一秒，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轻“咦”声？
声音的来源……似乎是……一首如同雕像般静立的渡鸦7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