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自罚谢罪,冰释前嫌
傅恒在府门前等了七日,沈明珞始终没有消息。第八日清晨,他没再去慈宁宫,而是让人在府中庭院竖起了一块青石板,自己则褪去朝服,换上素色单衣,跪在了石板前。
“取家法来。”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管家大惊失色:“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家法可是带棱的藤条,打下去会伤筋动骨的!”
“少废话。”傅恒抬眼,眼底布满红血丝,显然又是一夜未眠,“我让公主受了委屈,让她误会,让她险些出事,这罚,我该受。”
管家无奈,只能捧着家法上前。藤条足有手指粗,表面带着凸起的棱,看着就让人胆寒。
“打。”傅恒闭上眼,声音没有丝毫动摇。
管家咬咬牙,扬起藤条,狠狠抽在他背上。“啪”的一声脆响,单衣瞬间裂开一道口子,渗出血迹。傅恒闷哼一声,身体却挺得笔首,没有丝毫躲闪。
“继续。”
藤条一下下落下,很快,他的背上就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痕,汗水浸湿了额发,脸色苍白如纸,却始终没再发出一声痛呼。府里的下人都吓得不敢出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这一切,被悄悄回府的沈明珞看在眼里。
她本是想回来拿几本书,却没想到刚进府门,就看到了这一幕。看着那藤条落在他背上,看着他背上渗出的血迹,看着他明明疼得发抖却依旧挺首的脊梁,沈明珞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住手!”她再也忍不住,冲过去一把夺过管家手里的藤条,狠狠扔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傅恒!你疯了吗?!”
傅恒猛地睁开眼,看到她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浓浓的痛楚和歉疚:“明珞……你回来了。”
“我不回来,难道要看着你把自己打死吗?”沈明珞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想去碰他的背,又怕弄疼他,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这样作践自己?”
“我对不起你。”傅恒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牵扯到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我不该瞒你,不该让你受委屈,更不该……”更不该说她不懂事。
那些硬气的话,此刻想来,字字都像刀子,既伤了她,也扎了自己。
“你混蛋!”沈明珞的哭声更大了,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滚烫滚烫的,“谁要你用这种方式道歉?傅恒,你知不知道我看到……看到你这样,有多心疼?”
她终于承认了,她心疼他。心疼他的隐忍,心疼他的倔强,更心疼他此刻的狼狈。
傅恒看着她通红的眼眶,看着她脸上的担忧和心疼,心里的愧疚和委屈瞬间翻涌上来。他伸出手,不顾伤口的疼痛,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明珞,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的怀抱滚烫,带着血腥味和汗水的味道,却让沈明珞莫名安心。她回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胸口,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的委屈、恐惧、心疼,全都哭出来。
“我不该误会你……”她哽咽着,“我不该跟你吵架……我不该……”
“不怪你。”傅恒打断她,声音沙哑,“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你。”
阳光穿过庭院的梧桐叶,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那些因误会而生的隔阂,因赌气而起的疏离,在这一刻,都随着泪水渐渐消融。
管家识趣地带着下人退了下去,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他们压抑的哭声和低低的倾诉。
傅恒的伤不轻,沈明珞亲自为他上药。棉签蘸着药酒,轻轻擦过他背上的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疼吗?”她的声音还有些哑。
“不疼。”傅恒趴在床榻上,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你回来了,就不疼了。”
沈明珞被他说得脸颊发烫,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手上却不自觉地放轻了力道:“以后不许再这样了。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不许再瞒着我。”
“好。”傅恒乖乖应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都听你的。”
上药的动作很慢,阳光透过窗纱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宁静。那些在江南经历的风雨,那些因误会产生的波折,仿佛都成了过眼云烟。
“柳眉……”沈明珞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己经按律处置了。”傅恒的声音冷了些,“她勾结贪墨官员,意图构陷朝廷命官家眷,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沈明珞点了点头,没再追问。那些肮脏的人和事,不值得再让他们费心。
“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去江南好不好?”她轻声说,“去看藕花洲的流萤,去吃你说的那家阳春面。”
“好。”傅恒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窗外的风带着花香吹进来,拂过两人的脸颊,带着一丝甜意。这场因真相而起的误会,因赌气而生的分居,终于在彼此的坦诚和心疼里,画上了一个温柔的句号。
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雨,还会有波折,但只要他们携手并肩,坦诚相待,就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毕竟,他们是夫妻,是要相守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