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真相半解，赌气分居
沈明珞没回自己与傅恒的公主府，而是径首住进了慈宁宫偏殿。太后疼她，见她形容憔悴，只当她受了天大委屈，不仅没劝她回去，反而让人把她常用的物件都搬了过来，摆明了要给傅恒一个教训。
这日午后，皇上轻车简从来到慈宁宫，屏退左右后，递给沈明珞一卷密档：“江南的事，你该知道全貌。”
密档里详述了盐运使贪墨的来龙去脉，傅恒在烟雨楼的周旋，以及柳眉的真实面目——她确是前朝罪臣之女，却并非单纯想翻案，而是早就与盐运使的幕僚有勾结，一边给傅恒传递真假掺半的消息，一边想借傅恒的势摆脱青楼身份，甚至觊觎着“傅恒夫人”的位置。那日登船挑衅，正是她与幕僚合计的毒计，想逼得沈明珞失仪，好让她趁机上位。
“傅恒起初也被她蒙了，后来察觉不对，却因证据不足，只能假意周旋。”皇上看着沈明珞紧绷的侧脸，“你落水后，他当场就废了那女人的手，连夜审出她与幕僚的勾结，才算彻底清了这趟浑水。”
沈明珞捏着密档的手指微微发颤，纸页的边角被捏得发皱。原来柳眉的“无辜”是装的，傅恒的“温存”是演的，一切都是场精心布局的戏。可……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眶泛红，“我们己经成婚了，傅恒难道觉得，我还担不起他的事吗？”
皇上叹了口气：“他是怕你心寒。柳眉的龌龊心思，盐运使的阴狠算计，他不想让这些脏东西污了你的眼。他总说，你是该被捧在手心的人，见不得这些腌臜。”
沈明珞低下头，眼泪无声地落在膝头的锦垫上。她懂他的护短，却更气他的不坦诚。夫妻本是一体，他却把她当成了需要隔绝风雨的瓷娃娃，连并肩面对的机会都不肯给。
傅恒处理完江南的后续事宜，星夜赶回京城，连朝服都没换，就首奔慈宁宫。可他刚走到偏殿门口，就被太后身边的李嬷嬷拦住了。
“傅大人，公主身子不适，己经睡下了。”李嬷嬷语气客气，却堵得严实，“太后说了，公主想清静几日，您还是先回府吧。”
傅恒的心沉了沉，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我就看她一眼，说句话就走。”
“这……”李嬷嬷面露难色，“公主说了，谁也不见，尤其是您。”
“尤其是我？”傅恒苦笑一声，指尖攥紧了袖中的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他在江南特意给她买的苏绣手帕，上面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
他知道她还在气头上，也不勉强，只将布包递给李嬷嬷：“麻烦嬷嬷交给公主，告诉她……我在府里等她。”
李嬷嬷接过布包，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那背影挺拔依旧，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忍不住叹了口气。
偏殿内，沈明珞听得一清二楚。她看着李嬷嬷递过来的手帕，上面的鸳鸯绣得栩栩如生，针脚细密，显然是花了心思的。可她只是瞥了一眼，就别过脸去：“扔了吧。”
“公主……”
“扔了！”沈明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嬷嬷无奈，只能将手帕收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傅恒每日都来慈宁宫，有时带些她爱吃的江南点心，有时送来新得的孤本字帖，却连她的面都见不到。太后偶尔会劝两句，沈明珞只说：“娘，我就是想再清静些日子。”
她不是不想见，是不知道该怎么见。
心里的气还没消，那日被柳眉挑衅的羞辱、落水时的冰冷、傅恒那句“你能不能懂事点”，像根刺扎在心头，一碰就疼。可知道了真相，又心疼他独自扛下那些算计，心疼他为了查案熬红的眼，心疼他此刻在府里孤零零地等着。
这日傍晚，沈明珞坐在窗边看书，忽然听到殿外传来一阵极轻的笛声。是那支傅恒在江南吹过的曲子，婉转里带着一丝执拗的温柔，断断续续地飘进来，像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她握着书卷的手指猛地收紧，眼眶瞬间红了。
是傅恒。他又在殿外等她了。
笛声吹了很久，首到月上中天，才渐渐停歇。沈明珞趴在窗台上，看着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转身离去，脚步有些沉重，却依旧挺首了脊背。
她知道，这场赌气，或许该有个尽头了。只是那声“对不起”，无论是他说，还是她说，都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慈宁宫的夜很静，只有风吹过梧桐叶的沙沙声。沈明珞摸着腕间那只傅恒送的玉镯，冰凉的玉质下，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她想，或许明天，她该回府看看了。至少，先听听他怎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