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月考像永不停歇的鼓点，敲得空气都紧绷。任苒盯着数学卷子上鲜红的“108”，心脏像被塞进湿冷的棉花，连呼吸都带着涩意。
最后一道大题的空白处，红笔勾勒的叉叉像张嘲笑的嘴——她又在最擅长的立体几何上栽了跟头。
教室里只剩后排值日生拖地的声音，任苒趴在桌上，鼻尖蹭着卷子上淡淡的油墨味。
突然，校服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右侧响起，她浑身一僵，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这道题的辅助线应该这么做。”
清润的男声像冰块投入沸水中，瞬间烫得任苒头皮发麻。
她猛地抬头，撞进左裕垂落的目光里——他不知何时站在桌边，手指正点在她卷子上最刺眼的空白处，手腕骨节在日光灯下泛着冷白。
“啊……”任苒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脸颊“腾”地烧起来，比刚跑完八百米还烫。
她慌忙想把卷子往回收，却不小心碰掉了铅笔盒，橡皮“啪嗒”一声滚到左裕脚边。
“我……”她窘迫得想钻地缝，却见左裕弯腰捡起橡皮，指尖擦过橡皮上她用修正液画的小猫图案。
他没说话，只是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拿起她的自动铅笔。笔尖在纸面上流畅滑动，一条辅助线将复杂的几何体切割成清晰的三角形，阳光顺着他微垂的睫毛落下来，在卷面上投下颤动的光斑。
“这里做垂首，用三垂线定理更快。”他的声音很近，带着淡淡的薄荷牙膏味，“你刚才是不是想建坐标系？”
任苒盯着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脑子嗡嗡作响，只能机械点头。
他讲了什么其实没太听清，只觉得他指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比任何白噪音都让人心慌。
首到他放下笔说“懂了吗”，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耳朵己经红透了。
“懂……懂了！谢谢你左裕同学！”她几乎是喊出来的，说完又懊恼地咬住下唇。
左裕却笑了，眼角那道熟悉的浅纹弯起来：“不客气。你很努力，继续加油。”
那句“继续加油”像颗裹着糖衣的子弹，精准击中任苒的心脏。
她看着他收拾东西离开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着卷子上他画辅助线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铅笔的温度。
窗外的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任苒突然发现，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蓝色笔记本，封皮上贴着和她同款的星空贴纸。
这一刻，连卷子上的红叉都显得不那么刺眼了。她小心翼翼地把卷子夹进笔记本，指尖触到内页角落未擦净的“左裕”二字，忽然觉得，高三的题海也没那么可怕了。
从那天起，他们之间有了更多的交集。有时是讨论题目，有时是在图书馆偶遇，左裕似乎也发现了这个总是默默努力的女生，偶尔会主动和她打招呼。
她和那颗遥不可及的星辰，有了一道微小的交集。
任苒的暗恋，不再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她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