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坚推开石屋的门，迎着微熹的晨光，深深吸了一口气。炼气二层与铜皮境初成的身体，感知着这方天地，仿佛都变得更加清晰、亲近了几分。
他像往常一样，先来到药圃。这是他每日的功课，照料这些蕴含着天地精华的灵草，也是他难得的平静时刻。他熟练地检查着每一株灵植的状态，清除杂草，引动谷中溪水浇灌。当他的手指拂过一株叶片边缘微微泛着赤红光泽的“赤阳草”时，指尖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温热感，仿佛这株草在向他传递着某种“舒适”的情绪。
石坚的手指顿住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自从突破炼气二层，尤其是铜皮境初成后，他对这些灵植的感知似乎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最初只是觉得它们格外有“活力”，后来渐渐能模糊地感受到它们对阳光、水分、土壤甚至旁边其他灵植的微弱“反应”。而今天这株赤阳草的“温热舒适”感，尤为清晰。
“是错觉？还是……”石坚心中惊疑不定，下意识地调动起一丝丹田内新生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株赤阳草。
就在他的灵力即将触及叶片的刹那，异变突生！
沉寂于丹田气海中央的小鼎虚影，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嗡”动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弱气息，顺着石坚探出的那丝灵力，极其隐晦地传递了出去，瞬间扫过那株赤阳草。
“嗡……”
赤阳草那赤红的叶片边缘，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鲜艳了一分！整株草散发出的微弱火灵气，也瞬间活跃、浓郁了一丝！
石坚如同触电般猛地收回了手指和灵力，心脏狂跳！他死死盯着那株赤阳草，又惊又疑。刚才那感觉……绝对没错！是小鼎！是它散发出的那缕气息，瞬间刺激了这株赤阳草的生长！
难道自己对灵植的亲和力异常，根源在于体内这神秘的小鼎？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剧震。他不敢再轻易尝试，只是更加用心地观察着药圃里的其他灵植，果然发现有几株对特定灵气需求敏感的灵草，在他靠近时，叶片的朝向、舒展的姿态，都似乎会做出极其细微、常人难以察觉的调整，仿佛在迎合着什么。
“小家伙，发什么呆？”一个带着浓浓睡意和酒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石坚猛地回神，赶紧转身行礼：“墨长老。”
墨尘子依旧是一副没睡醒的邋遢样子，头发乱糟糟，宽大的袍子松垮地挂在身上，手里还拎着个空酒葫芦。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浑浊的眼睛随意地扫过石坚，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不足半息，那浑浊之下，却仿佛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精光。
“嗯？”墨尘子鼻子里哼了一声，像是闻到了什么，又像是随口一问，“气色不错嘛？昨晚没偷着喝酒吧？”
石坚心中一凛，这墨长老看似醉醺醺，眼光却毒辣得吓人，自己刚刚突破的气息不稳，竟被他一眼看穿？他连忙低头，恭敬道：“弟子不敢。只是…只是昨夜修炼偶有所得，侥幸突破到了炼气二层。”
“哦？二层了？”墨尘子似乎并不意外，懒洋洋地踱步到旁边一块光滑的大石旁，一屁股坐下，又摸出一个新酒葫芦拔开塞子灌了一口，才慢悠悠道：“杂役弟子，无人指点，靠着丹渣和一本破书，西年时间，突破二层……啧啧，你这杂灵根，倒是有点意思。”
他这话听不出是褒是贬，石坚只能垂手恭立，不敢接话。
墨尘子又灌了口酒，咂咂嘴，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石坚刚刚照料过的药圃，尤其是那株边缘赤红格外鲜艳的赤阳草，眼神深处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提点：“修炼之道，急不得，也慢不得。根基不稳，爬得越高，摔得越惨。”说着，他随手从脏兮兮的袖子里掏出一个粗糙的灰白色小瓷瓶，像丢垃圾一样抛给石坚。
“拿着，省得你小子根基虚浮，哪天把自己练废了，还得麻烦老夫再找个劈柴的。”
石坚手忙脚乱地接住。拔开瓶塞，一股精纯温和的药香瞬间溢出，沁人心脾，里面是三颗龙眼大小、色泽温润如玉的丹药。
“固元丹？”石坚认出了这丹药，正是《基础药性图解》里记载的、用于炼气期稳固境界、夯实根基的基础丹药，价值不菲，对炼气初期弟子尤为珍贵。他心头一热，墨长老看似随意，这份庇护之情却是实实在在的。他深深一揖：“多谢墨长老赐丹！”
“少来这套虚的。”墨尘子不耐烦地摆摆手，“劈柴去！昨天的湿柴烧得老子一炉好丹都废了！今天再向之前那样弄不出好柴，罚你在丹房烟熏两个时辰！”
石坚应了一声，收起丹药，心中感激更甚。他快步走向黑木林。石坚心中冷笑，这背后是谁在捣鬼，他心知肚明。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隐忍抱怨，铜皮境初成的力量给了他底气。他拿起沉重的劈柴斧，深吸一口气，体内气血奔涌，筋骨齐鸣，皮肤下那层古铜色光泽再次隐现。
傍晚时分，当石坚扛着两大捆劈好的、干燥整齐的上好柴火送到墨尘子的丹房外时，老头正歪在躺椅上打盹，鼾声如雷。石坚轻手轻脚地将柴堆放好，正要转身离开。
“唔……”墨尘子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梦呓般的话，声音含糊不清，却清晰地钻入石坚耳中，“……赤阳草……火候过了三息……药性燥了半分……可惜……”
石坚脚步猛地一顿，霍然回头，看向墨尘子。老头依旧鼾声震天，仿佛刚才只是无意识的呓语。但石坚的心却如遭重锤！
赤阳草？火候？三息？燥了半分？
这分明是在点醒他，关于那株赤阳草的异常！墨长老竟然连他今早对赤阳草那瞬间的灵力试探都察觉到了？而且精准地指出了他因小鼎气息刺激导致其火气过旺、药性微燥的后果！
一股寒意瞬间从石坚脚底窜上头顶！这墨长老？分明是深不可测！自己在他面前，简首如同透明！
他后背惊出一层冷汗，不敢再看，对着墨尘子沉睡的背影，无比郑重地、无声地再次深深一揖，这才悄然退下。
回到石屋，石坚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墨长老的深不可测让他惊疑不定，感觉自己的一些秘密己经被墨长老察觉，突破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不少。
“以后要更加谨慎为好，也不知道墨长老什么态度？只好先这样，慢慢再试探一下吧，先稳固自己的修为再说”。
石坚盘膝坐下，取出一颗墨尘子赐予的中品固元丹服下。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厚重的暖流，迅速融入西肢百骸，滋养着刚刚突破还有些虚浮的经脉和丹田，那股温和却无比坚实的力量感，让他体内奔涌的气血和灵力都渐渐沉凝下来，仿佛狂躁的河流被注入了沉稳的砥柱。
他闭上眼，引导药力运转，巩固境界。不知过了多久，当药力被完全吸收，丹田气海更加稳固，灵力也精纯了一丝时，他下意识地再次内视丹田中的小鼎虚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