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官复原职那日。他身着崭新的官服,骑着高头大马行至午门,却未急着入宫谢恩,而是转身首奔刑部大牢——那里关押着此次战役中俘虏的蒙古将领。
“说,你们的火器从何而来?”
林渊盯着铁链上的铜环,那上面刻着的“工部监制”字样与地道中发现的如出一辙。蒙古将领却仰天大笑,鲜血从缺了半只耳朵的伤口渗出:“大明的火器,自然是从大明的官老爷手里买的!”
话音未落,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狱卒捧着毒酒闯进来:“奉旨赐死!”
林渊眼疾手快,夺过酒碗摔在地上。青砖瞬间被腐蚀出深坑,他望着面色骤变的狱卒,冷笑:“灭口?晚了!”
当晚,他乔装潜入工部库房,在堆积如山的账本中翻出蹊跷——上个月本该运往宣府的三百担火药,竟凭空消失在通州码头。
线索如藤蔓般蔓延,指向了京城最大的漕运商——万通商行。林渊带着陈猛扮作盐商踏入商行,却见掌柜正在给一群蒙面人装箱。月光下,木箱缝隙里露出的火器零件泛着冷光。
“大人,这些人……”
陈猛刚要动手,林渊却按住他肩膀。暗处传来熟悉的笑声,冯铨摇着折扇从屏风后转出:“林大人,好奇心太重,可是要死人的。”
一场混战在商行内爆发。林渊且战且退,突然瞥见账本上“严府采办”的印章——严府,正是崇祯皇帝最宠信的贵妃娘家!他后背瞬间渗出冷汗,却在此时被暗器击中手腕。陈猛背起他杀出重围,身后追兵的箭矢擦着耳畔飞过。
消息传回宫中,崇祯皇帝将奏折狠狠摔在龙案上:“严家?不可能!”
可当锦衣卫从严府地窖搜出与蒙古往来的密信时,满朝震惊。信中明码标价:五百担火药换三千匹战马,落款处赫然印着严贵妃兄长的私章。
林渊跪在文华殿前,望着自己染血的官服:“陛下,臣恳请彻查万通商行,顺藤摸瓜揪出所有通敌者!”
崇祯皇帝握着密信的手微微发抖,远处传来严贵妃的哭喊声。
次日,林渊带着锦衣卫查封万通商行。当他在掌柜密室的夹层中翻出泛黄的账本时,烛火突然诡异地摇曳起来。账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三年来的军火交易,其中“庚子年七月”的记录旁,用朱砂画着半朵莲花——正是地道中出现过的后金机关标识。
“大人!这账本有古怪!”
陈猛举着火把凑近,只见每笔交易金额下方,都用蝇头小字标注着京城官员宅邸的方位。林渊瞳孔骤缩,手指划过“周府采办”的字样——那字迹虽刻意模仿严府管家的笔迹,却在笔画转折处露出周延儒特有的顿笔习惯。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瓦片碎裂声。林渊猛地吹灭烛火,一支淬毒弩箭擦着耳际钉入木柱。
“保护大人!”
陈猛带人冲出屋子,却见黑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巷尾。林渊摸着账本边缘凸起的暗纹,用力一按,夹层中滑落出一卷羊皮纸——竟是周延儒与后金大汗的盟约,落款日期是万历西十六年。
“二十年布局……”
林渊浑身发冷。盟约中详细记载着周延儒如何利用工部职权偷运火器,又如何安插亲信渗透漕运。更可怕的是,万通商行只是冰山一角,京城十三家当铺、七家钱庄都在为后金输送银钱,而幕后操控者的名单上,还有数位内阁大学士的名字。
次日早朝,林渊将证据呈给崇祯。然而,当锦衣卫奉命捉拿涉事官员时,却发现其中三人暴毙家中,死状与当年调查杨嗣昌案的官员如出一辙。冯铨站在文官前列,痛心疾首道:“陛下,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扰乱朝纲!”
林渊盯着冯铨微微颤抖的袖口,突然想起在万通商行那晚,此人腰间玉佩的纹路与账本暗纹完全吻合。
他当庭请旨:“臣请求搜查冯大人府邸!”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冯铨涨红着脸高呼冤枉,却在锦衣卫从他书房暗格里搜出周延儒亲笔信时,瘫倒在地。
信中写道:“若事败,便启用‘惊蛰’计划。”
林渊展开舆图,将信中提及的地名一一标注——那些地方,竟全是明朝九边重镇的粮仓所在。他握紧拳头,看向龙椅上脸色铁青的崇祯:“陛下,周延儒虽在诏狱,却仍留着足以颠覆大明的后手。”
林渊握紧拳头,看向龙椅上脸色铁青的崇祯:“陛下,周延儒虽在诏狱,却仍留着足以颠覆大明的后手。”
崇祯皇帝猛地拍案,震得案上奏折纷飞:“立刻封锁九边粮仓,严查可疑人员!”
然而,旨意尚未传达至边关,北方的夜空己被冲天火光映红。
宣府粮仓,值守士兵刚闻到焦糊味,就见粮仓顶棚轰然坍塌,烈焰裹挟着浓烟首冲天际。
“救火!快救火!”
校尉挥舞着长枪嘶吼,可火势借着风势,瞬间吞没了整座粮仓。与此同时,大同、蓟州、榆林等地的急报如雪片般飞来——九边重镇的粮仓,竟在同一时间燃起大火。
京城兵部衙门内,林渊盯着墙上的九边舆图,冷汗浸透了后背。陈猛撞开房门,手中战报还带着烟火气:“大人!粮仓守备森严,若非有人里应外合,绝不可能……”
话未说完,窗外传来百姓的哭喊声:“粮商哄抬米价,我们要饿死了!”
林渊冲出衙门,正撞见冯铨的亲信在街上抛售粮食。米袋上印着“万通商行”的标记,商贩们叫嚣着:“五两银子一斗米,爱买不买!”
愤怒的百姓围聚过来,却被家丁用棍棒驱散。林渊握紧腰间佩剑,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周延儒这招,不仅断了明军粮草,更在百姓间埋下了动乱的种子。
崇祯皇帝在乾清宫大发雷霆,摔碎的茶杯瓷片溅了满地。
“杨嗣昌!林渊!你们说,该如何是好?”
杨嗣昌上前一步,蟒袍上的金线在烛光下微微颤动:“陛下,当务之急是从江南调粮。但漕运路途遥远,至少需要半月……”
“半月?”
崇祯揪着龙袍下摆,“前线将士撑不过三日!”
林渊突然跪倒在地:“臣愿领兵前往宣府,抢回未被烧毁的粮草!就算只剩一粒米,也要让将士们吃上!”
他抬头时,目光扫过角落里的钦天监官员——那人的袖口,竟绣着半朵莲花。
当夜,林渊带着三千精锐骑兵疾驰北上。行至鸡鸣驿,斥候突然来报:“大人!前方官道被流民堵住,说是要进京讨饭!”
林渊登上高处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人群挤满道路,孩童的啼哭与百姓的咒骂声混在一起。陈猛握紧刀柄:“这些流民来得蹊跷,莫不是……”
话音未落,流民中突然暴起骚乱,有人高举火把冲向粮车。林渊举枪射击带头者,大喊:“弓箭手,准备!”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马蹄声——后金的轻骑趁着夜色,朝着明军粮队包抄而来。林渊望着漫天火光,终于明白“惊蛰”计划的狠毒:不仅断粮,还要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