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奉新县林家后院烛火摇曳,林渊望着铜镜里自己愈发深重的黑眼圈,伸手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襟。案几上摆着苏若璃做的年夜饭,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窗边悬挂的红灯笼。
“又在想工坊的事?”
苏若璃轻推门扉,将温热的姜茶放在案头。她身着一袭素色襦裙,鬓边斜插着一支银簪,那是林渊用第一炉精铁打造的,虽不华贵,却满是心意。
林渊握住她的手,指腹着她因操劳家务而生出的薄茧,心中泛起一丝愧疚:“若璃,这一年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零星的爆竹声,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苏若璃倚在他肩头,望着窗外飘飞的细雪轻声道:“你护着奉新县百姓,我便护着你。只是……”
她顿了顿,声音染上几分担忧,“孔有德的叛军越打越凶,朝廷又总盯着工坊,往后的日子怕是更难了。”
林渊将她搂得更紧,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放心,我己让刘管家在山里寻了处隐秘之地,若局势危急,便带你和乡亲们转移。”
他转头看向案上摊开的舆图,指尖划过山东与江西的位置,“等战船和火炮造好,咱们就有底气了。”
苏若璃从袖中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她连夜缝制的护腕,针脚细密整齐:“明去工坊,戴上这个。”
她将护腕套在林渊手腕上,烛火映得她的眼眸亮晶晶的,“我听陈猛说,你总为调试火枪熬到后半夜。”
林渊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正欲开口,却见陈猛匆匆赶来汇报,林渊赶忙出来,陈猛说到:“大人,巡逻队发现南昌方向有异动,怕是……”
苏若璃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帮林渊整了整衣领:“去吧,我等你回来。”
林渊点点头,握紧腰间的火枪转身离去,风雪很快吞没了他的身影。而苏若璃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许久,才弯腰捡起滚落在地的一枚铜钱——那是包饺子时藏进去的,本盼着他能吃到,讨个新年的好彩头。
正月初三,寒风呼啸。王剥皮的旧部果然纠集了两千余人,趁着夜色劫了南昌大牢。重获自由的王剥皮狞笑着跨上战马,手中马鞭狠狠一挥:“走!去临江道!截了林渊的车队,再踏平奉新!”
这支由地痞、土匪和逃兵组成的叛军,如同一股黑色洪流,朝着年货车队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此时的临江道上,林渊的年货车队正缓缓前行。车队看似满载年货,实则车厢夹层里藏着火枪和火药,二十名精锐队员扮成商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西周。
当车队行至一处狭窄山谷时,领队的陈猛突然抬手示意停下——路边的枯树上,一道新鲜的刀痕赫然在目,正是约定的遇敌信号。
“全体注意,准备战斗!”
陈猛一声令下,队员们迅速掀开篷布,露出黑洞洞的火枪。几乎与此同时,山谷两侧传来喊杀声,王剥皮的叛军从草丛和岩石后蜂拥而出。
“给我冲!杀了林渊!”
王剥皮在后方嘶喊,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杀意。
然而,叛军刚冲下山坡,便踏入了林渊设下的陷阱。“放!”
随着陈猛怒吼,事先埋在道路两侧的火药桶轰然爆炸,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叛军顿时阵脚大乱,死伤无数。趁此机会,火枪队队员依托车厢组成防线,火枪齐鸣,子弹如雨点般射向敌人。
王剥皮见势不妙,连忙指挥叛军分散进攻。可他万万没想到,林渊的埋伏远不止这些。山谷后方突然响起马蹄声,五十名骑兵如神兵天降,截断了叛军退路。为首的正是林渊,他手持燧发枪,一枪打爆了叛军的军旗:“包围敌人,一个不留!”
原来,林渊早己料到王剥皮会在临江道设伏。他不仅安排了火药陷阱和伏兵,还让铁匠连夜打造了威力更大的连环火枪——这种火枪可连续发射三次,极大提升了火力。在火枪队的猛烈攻击下,叛军死伤惨重,纷纷跪地求饶。
王剥皮见大势己去,调转马头想要逃跑。林渊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擦着王剥皮的耳边飞过,击碎了他头顶的发冠:“王剥皮,你跑不了了!”
最终,王剥皮被火枪队生擒,两千叛军死的死,降的降,一场危机被彻底化解。
望着满地狼藉的战场,林渊擦了擦枪口的硝烟。他知道,这只是小胜,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孔有德的叛军依旧在北方虎视眈眈,朝廷的征调也随时可能到来。
捷报以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时,崇祯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当看到 “奉新林渊率部剿灭王剥皮叛军两千余人”的折子,他手中的朱笔顿了顿,目光扫过 “连环火枪”“火药陷阱”等字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朝堂上,关于林渊的争论愈演愈烈。内阁首辅温体仁捻着胡须,语气阴沉:“陛下,林渊一介商贾,竟私蓄武装、擅用火器,今能剿匪,安知他日不会拥兵自重?此等势力,不可不防!”
此言一出,不少官员纷纷附和,弹劾林渊 “目无王法,暗藏祸心” 的奏章堆在御前。
然而,兵部尚书杨嗣昌却力排众议:“眼下孔有德叛乱未平,正是用人之际。林渊既有练兵之能、制器之术,若能为朝廷所用,必是平叛一大助力!”
他呈上林渊剿匪的详细战报,指着连环火枪的图纸道:“此等利器,若能批量装备明军,或可扭转战局。”
两种态度僵持不下,崇祯皇帝最终下旨:“着林渊即刻进京面圣,所部火器、工坊暂行报备,不得擅自扩充。”
旨意传到奉新,林渊看着诏书,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刘管家忧心忡忡:“大人,这明着是重用,实则是要将您调离根基之地啊!”
林渊却将诏书仔细收好,目光坚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番进京,我倒要看看,这朝堂之上,有多少人容得下革新之火。”
他一边安排陈猛加强工坊守备,一边挑选最精良的火器样品,准备作为面圣之礼。
与此同时,孔有德的探子己将消息传回叛军大营。孔有德把玩着手中的燧发枪仿制品,冷笑道:“林渊…… 有意思。无名之徒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