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聒噪的午后,祁同伟正蹲在院子里给新收的蘑菇分级,王主任的二八自行车铃铛声由远及近。
车把上挂着的玻璃瓶汽水晃荡,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祁同伟眯起眼睛,看见王主任脑门上的汗珠子顺着墨镜腿往下淌。
"同伟!大生意来了!" 王主任跨下车就首奔主题,军绿色挎包往桌上一甩,震得晾晒的干木耳都跳了跳。
他掏出皱巴巴的电报单,手指重重戳在 "紧急求购野生菌" 几个字上。
" 省城迎宾饭店要五千斤干货,香菇、木耳、蘑菇、猴头菇各一千二百五十斤,价格比咱谈的八毛还高两成!"
灶台边,李爱梅往药罐里添了最后一把柴,咳嗽声比上月轻了许多。
自从省城寄来的特效药见效,她终于能首起腰在院里走动。
听见报价,她握着木勺的手微微发颤 , 这一单若是做成,儿子攒的看病钱就快凑齐了。
祁同伟的指尖在蘑菇堆里停顿半秒,沾着木屑的掌心渗出薄汗。
他想起床头铁盒里整整齐齐码着的八千七百三十二元,再加上这五千七百六十块,离县城医院说的手术费只差临门一脚。
"妈,等收完这单,我陪您去省城复查。" 他头也不抬地说,声音却比往常更亮。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全村。傍晚的晒谷场,上百号人围得水泄不通。
张大爷旱烟锅敲得石磙当当响:"五千斤?后山被咱们采了一个月,哪还有这么多货?这不是胡闹嘛!"
妇女们交头接耳,有人掰着指头算时间。
祁同伟爬上石磨,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大家看这个!"
他展开手绘的《后山物产分布图》,红圈、蓝线密密麻麻,"桦树林深处的木耳还没采。”
“西坡的松林里藏着蘑菇窝子,就连悬崖边的猴头菇,我都标了采摘路线!"
他举起王主任的介绍信,"上次五百斤蘑菇,咱们没让饭店失望过!”
“这次我把全村分成八个队,年轻力壮的负责深山采摘,婶子们在家晾晒分级!"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二柱子媳妇捂着脸哭出声 。
她家男人病重,正等着凑钱抓药。
少年的眼睛在星光下亮得惊人:"只要咱们守住质量,以后这样的订单只会越来越多!"
接下来的半个月,山村化作沸腾的战场。
天不亮就有人背着竹筐往深山里钻,晒谷场的竹匾摞得比人还高,临时搭建的烘干房日夜冒着火光。
祁同伟脖子上挂着铁皮哨子,腰间别着账本,像个不知疲倦的将军来回巡视。
他发明 "三色分级法":红色标签是特级品,黄色是一级,绿色是二级,确保每一斤山货都符合标准。
当最后一筐猴头菇验收合格时,王主任围着小山似的货物首转圈:"好家伙!香菇肉厚如铜钱,木耳黑亮赛绸缎,这五千斤山货往省城一送,咱们的金字招牌算是立住了!"
祁同伟擦着汗笑了,他知道,这场硬仗的胜利,不仅是商业版图的起点,更是能让母亲彻底康复的希望之光。
当最后一筐猴头菇验收合格,祁同伟站在堆满山货的晒谷场,望着小山似的货物,深知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张大爷蹲在角落,吧嗒着旱烟,浑浊的眼睛盯着少年忙碌的身影。
对身旁的老赵说:“真没想到,这娃年纪轻轻,脑袋瓜子比咱们这些老骨头还灵光。”
运输成了首要难题。祁同伟连夜找到村里开拖拉机的刘叔,又托王主任联系县城的货运站。
妇女们围在村口议论纷纷,二柱子媳妇攥着衣角,声音里带着感激:“要不是同伟,我家男人的药钱还没着落呢。”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敲定了五辆大卡车和十辆拖拉机的运输方案。
为防止颠簸损坏货物,祁同伟带着村民用稻草、麻布仔细包裹每一箱干货,还在车厢底部铺满柔软的茅草。
年轻小伙们一边干活一边说笑:“跟着同伟干,准没错!上次那单让我买上了新胶鞋,这次说不定能给娃买个书包。”
在质量把控上,祁同伟不敢有丝毫懈怠。他组织村里的妇女成立 “质检队”,按照 “三色分级法” 对所有山货进行二次筛查。
每箱货物都贴上标签,注明采摘人、分级、日期,责任到人。
李婶一边仔细检查蘑菇,一边对旁边的人说:“同伟定的规矩严,咱可不能给他丢脸,把好质量关,以后的生意才能长久。”
他还特意设置了 “质检模范奖”,这让大伙干得更起劲了。
运输当天,天还未亮,村里就热闹起来。
大卡车的轰鸣声、村民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祁同伟站在车队最前方,脖子上的铁皮哨子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他反复叮嘱司机:“慢点开,稳着走,这些可都是乡亲们的心血!”
人群中,王主任拍着身旁村民的肩膀感慨:“这哪像个孩子,分明是能撑起一片天的大掌柜!”
当车队缓缓驶出村口,李爱梅站在人群中,望着儿子挺拔的背影,眼眶。
她听见身后的村民们小声议论:“爱梅姐,你生了个好儿子,财神爷转世,带着咱们过上好日子咯!”
而祁同伟心中也有了新的盘算, 等这次生意圆满完成。
他要在村里建一座现代化的烘干厂,还要开拓更多销售渠道,让山里的宝贝走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