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跟着小燕子往亭子走去，裙裾扫过阶前青苔。晚风裹着宫墙内的玉兰香，却不及小燕子身上淡淡的药草味来得熟悉亲切。亭子里石桌上，青花瓷碗盛着琥珀色的酸梅汤，几粒乌梅浮在表面，还点缀着新鲜薄荷叶。
“快喝快喝！”小燕子不由分说将碗塞进晴儿手里，自己也端起一碗，仰头饮尽，“裕安说这酸梅汤里加了甘草和陈皮，既能解暑，还能开胃。”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对了，方才你和皇阿玛在说什么？我老远瞧见你跪着，可把我吓坏了！”
晴儿握着温润的瓷碗，指尖着碗沿缠枝莲纹。她望着碗中摇曳的倒影，终于轻声开口：“小燕子，你可知道……杨裕安从前，曾是宫里的御医？”
话音未落，小燕子手中的碗“当啷”一声磕在石桌上。酸梅汤溅出几滴，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痕迹。“什么？！”她瞪大眼睛，“你是说……裕安他早就在宫里待过？那为什么从没听他提起？”
“因为他的消失，本就是个谜。”晴儿将乾隆的话缓缓道出，末了轻叹一声，“当年整个太医院都找遍了，却连他的半片衣角都没寻到。谁能想到，多年后他竟成了你的夫君。”
小燕子怔在原地，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杨裕安教小宝辨认草药时专注的神情，深夜在药庐伏案书写医书的背影，还有每次她闯祸后，他无奈又宠溺的笑。若说他有秘密，她又何尝没有？从还珠格格到安和庄的女主人，她不也将过往的惊心动魄，都化作了田间地头的烟火日常？
“我不管他从前是谁。”小燕子突然攥紧拳头，眼中泛起倔强的光，“在我心里，他就是那个在药田里为我种果园，在暴雨天背着我过泥泞小路，把小宝和妹妹都捧在手心里的杨裕安！”她忽地展颜一笑，“再说了，皇阿玛不也说不再追究了吗？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咱们只看当下！”
晴儿望着眼前明媚如朝阳的女子，心中的郁结顿时消散。是啊，在这偌大的天地间，谁又没有几分隐秘？重要的是，此刻相守的真心从未改变。她端起酸梅汤轻抿一口，酸甜滋味在舌尖散开，竟比记忆中任何珍馐都要清甜。
“对了！”小燕子突然拍手，“我正想和你说件喜事！下个月十五，安和庄要办‘百草节’，邀请方圆百里的大夫和百姓来交流医术、品尝药膳。你和皇阿玛一定要来！小宝最近在学堂学了好多典故，说要在节上给大家讲神农尝百草的故事呢！”
暮色渐浓，宫灯次第亮起。晴儿望着小燕子神采飞扬的模样，恍惚间又看见多年前那个在御花园横冲首撞的少女。时光改变了许多，却让她们的情谊愈发醇厚。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栖息在槐树上的夜枭。
回宫的马车缓缓驶出宫门时，晴儿掀开窗帘，望着漫天星斗。风送来城外方向的药香，她知道，在那片充满生机的安和庄里，小燕子正和家人围坐在葡萄架下，或许在听小宝背诵新学的诗文，或许在看妹妹用花瓣给药草编花环。而她自己，也该像小燕子说的那样，放下过去，去迎接属于自己的崭新篇章。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晴儿靠在软垫上，唇角不自觉上扬。原来命运的安排自有深意，有些人擦肩错过，是为了遇见更契合的灵魂；有些秘密被时光掩埋，是为了让真心在岁月中愈发清晰。而这人间烟火，终会在一次次相逢与释怀里，绽放出最温暖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