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落地时膝盖压得发疼，潮湿的霉味混着电流焦糊味扑面而来。
荧光绿的应急灯在头顶闪烁，照出墙面上密密麻麻的源能符文——那是老周当年布下的防御阵，此刻正随着他的靠近微微发亮，像活物般沿着墙面游走。
"数据之茧"的核心舱在地下五层。
陈洛摸出战术目镜调成热成像模式，目镜里的红光突然扭曲成一团乱码——这说明中枢的反追踪系统己经启动。
他松了口气，刚要往深处走，身后突然传来金属门被撞开的声响。
"救...救命！"
嘶哑的呼救混着拖沓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撞出回音。
陈洛瞬间贴墙站定，源能在指尖凝聚成细针——这地方不该有其他人，除非是清道夫的陷阱。
但下一秒，两个身影跌跌撞撞冲进视野：一个穿着破洞皮衣的瘦高个半拖半拽着个白发老人，老人胸口的血浸透了灰旧的衬衫，在地面拖出蜿蜒的红痕。
"老K！
老K你撑住！"瘦高个的声音带着哭腔，"这里是灰区最安全的节点，陈洛那小子肯定在——"
陈洛的瞳孔骤缩。
他认出了瘦高个手腕上的银色手环，那是"零号工坊"实习生的标志，和小蓝的同款。
"放下他。"陈洛从阴影里走出来，源能细针隐入掌心，"我是陈洛。"
瘦高个猛地抬头，脸上的淤青在绿光下泛着紫："陈哥！
老K被清道夫截了，他们要抢他的密钥！"他颤抖着松开手，老K重重摔在地上，喉间发出濒死的咕噜声。
陈洛蹲下身。
老K的瞳孔己经开始扩散，却仍死死攥着胸口的金属挂坠，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的右手腕有道新鲜的灼伤，是源能武器留下的焦痕——看来清道夫用了刑讯。
"密钥..."老K突然抓住陈洛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肤，"数据坟场...管理员...必须亲手...否则...所有暗网记录...都会被抹掉..."他剧烈咳嗽，血沫溅在陈洛的手背，"求你...求你..."
陈洛的呼吸一滞。
记忆突然闪回七岁那年，母亲被清道夫按在地上，也是这样抓着他的手，说"保护好妹妹"。
他喉结滚动，反手扣住老K的手腕："我答应你。
但你得告诉我，管理员的特征。"
"黑...黑手套，左手小指...缺半截。"老K的力气正在消失，"挂坠里...是密钥。
完成...遗愿..."他突然笑了，皱纹里的血珠跟着颤动，"灰区...需要...新的眼睛..."
话音未落，老K的手垂了下去。
瘦高个在旁边抽噎："陈哥，老K是黑市最厉害的黑客，他的人脉能连到圣区...我送他来的时候，清道夫追了三条街..."
陈洛没说话。
他摸出老K的挂坠，金属凉意透过掌心传来。
系统提示声突然在识海炸响："检测到临终遗愿触发条件。
是否接受？"
"接受。"陈洛咬牙。
下一秒，老K的尸体开始泛起淡金色的光雾，像被无形的手揉碎的星尘，顺着陈洛的呼吸钻进鼻腔。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无数信息流涌入脑海：暗网"血月论坛"的管理员坐标、"银狐"黑客组的联络暗号、三十七个地下安全节点的位置...最后是一份加密名单，标题是"源能议会实验体档案"。
"叮——人际关系网吞噬完成。当前进度：37%。"
陈洛猛地睁开眼。
他能清晰听见三百米外水泵的运转声，能分辨出瘦高个口袋里皱巴巴的能量棒包装纸摩擦声。
这是...老K的感知强化？
"陈哥？"瘦高个小心翼翼地推他，"你没事吧？"
陈洛捏了捏挂坠，金属表面的纹路突然泛起微光——那不是普通的雕刻，而是源能符文的简化版。
他的指尖刚碰到纹路，一股暖流顺着血管窜进识海，古卷残影突然出声："这是...源能编码！
和当年老周研究的'规则锁'有相似结构！"
瘦高个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还在絮叨："老K说过，密钥是黑市的命门...陈哥，我们现在要..."
"先处理尸体。"陈洛打断他，把老K的尸体搬到墙角的源能阵里——那是老周设计的消痕阵，能在三小时内将尸体分解成无害的源能粒子。
瘦高个想帮忙，却被他按住肩膀："你去检查通风口，清道夫可能追着血迹找过来。"
瘦高个应声跑开。
陈洛低头盯着挂坠，刚才那股暖流还在指尖徘徊。
他突然想起老K临终前说的"灰区需要新的眼睛"，而系统刚送给他的人际关系网里，正好有能连通圣区暗线的渠道。
"妹妹的安全，议会的阴谋..."陈洛低声呢喃，把挂坠塞进贴胸的口袋，"看来，我需要去一趟数据坟场了。"
通道里的应急灯突然闪了闪，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挂坠隔着布料贴着皮肤，像颗微小的心脏，正随着他的心跳，发出有规律的轻鸣。
当陈洛回到零号工坊时，后颈的源能芯片微微发烫——那是老K的人脉网正在与他的神经接口进行磨合。
他推开门的手停顿了一下，听到工坊里传来小蓝带着哭腔的抽泣声：“王主管，陈哥真的没有拿实验数据！监控明明被黑了……”
“闭嘴！”王铎的声音就像生锈的齿轮摩擦声，“你以为圣区议员是好惹的吗？数据丢失的节点最后定位在了陈洛的工位，现在清道夫己经在路上了！”
陈洛垂在身体一侧的手缓缓握起。
三天前，他在王铎的咖啡杯底贴上了微型追踪器，还故意让对方发现了半份伪造的“数据倒卖记录”——此刻看来，这只老狐狸终于慌了。
“小蓝。”他出声的瞬间，工坊里的抽泣声戛然而止。
王铎猛地转过头，金丝眼镜后面的瞳孔收缩成了针尖大小：“陈洛！你还敢回来？”
小蓝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撞了过来，指尖紧紧掐进他的衣袖：“陈哥，他们说要封了工坊！王主管要把你交出去……”她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后颈的实习生手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和老K身边那个瘦高个的一模一样。
陈洛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紧紧盯着王铎：“王主管这么急着交人？不如先看看你终端里的新邮件？”
王铎的喉结动了动。
他抓起桌上的量子终端，进行视网膜扫描后，屏幕突然炸开了刺眼的红光。
陈洛看到他的手指在颤抖，镜片后面的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那封伪造的“议会调查通知”里，正用猩红的字体写着“王铎涉嫌数据泄露，三小时内到圣区接受审查”。
“不可能……我明明……”王铎踉跄着撞翻了椅子，量子终端“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他突然扑向墙角的保险柜，输入密码的手速快得几乎成了残影：“他们要杀人灭口！要杀人灭口……”
陈洛看着他把一叠源能晶卡塞进暗袋，连保险柜里的古魔法卷轴都顾不上收。
这个总是把“规则至上”挂在嘴边的技术主管，此刻就像一条被踩烂的蜈蚣，每一步都在往更脏的泥里钻。
“小蓝，去把工坊后门的反追踪阵启动。”陈洛低声说道。
小蓝擦了擦眼泪，小跑着去操作控制台，发梢扫过王铎脚边时，故意踢到了那台摔坏的终端——屏幕的裂缝里，刚好露出了陈洛埋下的追踪芯片。
王铎抓起最后一叠晶卡时，后颈突然泛起了灼烧般的刺痛。
他猛地转过头，正好撞进了陈洛似笑非笑的眼睛里。
那双眼太过平静，平静得像暴雨前的湖面，让他想起了灰区巷子里那些吃人的野狗，在扑杀前总是用这种眼神丈量猎物的喉咙。
“陈……陈洛……”王铎后退了两步，后腰抵在了冰冷坚硬的工作台上，“你、你到底想……”
“想送王主管一程。”陈洛摸出老K的挂坠，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了血管，“去圣区的磁轨列车十分钟后发车，错过这班……”他顿了顿，“议会的清道夫可没什么耐心等第二班。”
王铎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他抓起外套撞开前门，风卷残云般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后，陈洛弯腰捡起了那台摔裂的终端。
屏幕上，追踪器的红点正以每小时70英里的速度向磁轨车站移动——这只替罪羊，该去会会真正的猎人了。
“陈哥，王主管会不会……”小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会说真话的。”陈洛把终端塞进工具盒，“被恐惧填满的人，只会把所有罪名往更弱小的人身上推。”他转身时，挂坠突然在胸口发烫，古卷残影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源能编码开始共鸣！这串密钥的频率……和你母亲的实验日志吻合！”
陈洛的呼吸一滞。
七年前母亲临死前塞给他的芯片，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那是父母用生命换来的“源能规则锁”研究笔记。
他扯下挂坠，在灯光下看清了金属表面的纹路：那些扭曲的线条不是装饰，而是缩小了千倍的源能阵图，每个节点都和母亲笔记里的“规则锚点”完美重合。
“叮——检测到源能编码匹配度87%。”系统提示声让他的指尖颤抖，“是否启动深度解析？”
“解析。”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两个字。
信息流如洪流般灌入识海：密钥里不仅存着暗网的所有交易记录，更藏着源能议会“第二实验室”的坐标——那是父母最后消失的地方。
最底层的加密文件里，一行血红色的字刺痛了他的视网膜：“规则锁完成度73%，可吞噬源能规则……”
“陈哥！”小蓝的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量子通讯器在工作台上震动，全息投影里浮现出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身影，声线经过变声器处理，却带着几分雀跃：“陈先生，老K的遗愿完成得很漂亮。需要一位能解读源能编码的搭档吗？”
陈洛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是“银狐”——老K人脉网里提到的顶尖解码师，从未在暗网露过真面目。
他摸了摸挂坠，开口时声音平稳得像精密仪器：“条件。”
“共享密钥里20%的科研数据。”狐狸面具的眼睛泛起幽蓝色的光，“我要那些和古魔法融合有关的部分。”
陈洛垂眸看了一眼母亲的芯片。
他需要解读规则锁的技术，而银狐需要古魔法数据——这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成交。”他说，“三小时后，灰区7号废车场，别让我等。”
全息投影消失的瞬间，工坊的警报突然响起。
小蓝指着窗外：“陈哥，磁轨车站方向有源能波动！”
陈洛走到窗边。
远处的天空被染成了诡异的紫色，那是高阶源能武器启动的征兆——王铎应该己经到了车站，而迎接他的，绝不会是“审查”。
他摸出通讯器，给瘦高个发了一条消息：“盯着王铎的资产转移记录，每笔转账都截图。”然后转头对小蓝笑了笑：“去把工坊的防御阵再加一层，明天……”他望向窗外渐渐升起的紫雾，“明天灰区可能有一场热闹的拍卖会。”
小蓝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只看见他胸口的挂坠在夜色里泛着幽光，像一颗蓄势待发的星星。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圣区的情报部门里，一份标注着“灰区异常源能波动”的文件正被送进议员办公室，文件最下方，用红笔圈着几个字：数据坟场，将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