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潮气裹着茉莉花香，漫进苏婉的公寓。小夏举着滴水的连衣裙，愁眉苦脸地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婉姐，这衣服晾了三天都没干，再这样下去，明天拍戏都没替换的了。” 苏婉捏着剧本的手指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台外湿漉漉的晾衣绳，想起陆霆公寓里永远笔挺的军装，突然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
陆霆接到电话时，正在昆仑靶场指导新兵攀岩。迷彩手套攥着战术绳的手猛地收紧，惊得旁边的小李差点失手。“晾衣绳？” 他望着远处被雨水冲刷的岩壁，喉结滚动了两下，“我、我晚上过去看看。” 挂断电话，他盯着手中坚韧耐磨的战术绳，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苏婉踮脚够晾衣绳时，脚踝处未愈的晒痕。
暮色西合时，陆霆站在苏婉公寓门口，怀里抱着卷深绿色的战术绳，金属扣在楼道声控灯下泛着冷光。他抬手敲门的动作比拆弹时还僵硬，指关节三次悬在门板上，才终于落下。“陆霆？” 苏婉打开门，发间还沾着茉莉花香薰的气息，“你怎么还带礼物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怀里的战术绳上，眼尾弯成月牙。
陆霆的耳尖瞬间烧红，将战术绳往身后藏了藏，迷彩裤蹭过门槛发出沙沙声响：“顺路经过。” 他踏进玄关，目光扫过客厅里东倒西歪的衣架，皱起了眉 —— 这场景与他公寓里整齐划一的布置形成鲜明对比。苏婉递来的拖鞋是粉色兔子造型，他穿着作战靴的脚在门口犹豫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换上，仿佛在处理一枚复杂的诡雷。
“其实就是晾衣绳总断。” 苏婉领着他走到阳台，湿漉漉的裙摆扫过他的军靴，“小夏说修了好几次……”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陆霆己经蹲下身，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捏着断裂的麻绳，眼神专注得像是在研究敌方情报。他从背包掏出军刀，刀刃闪过冷光，精准削去磨损的绳头，动作利落得如同拆解枪械。
“用这个。” 陆霆将战术绳展开，深绿色的编织纹路在暮色中泛着哑光，“承重三百公斤，比你这麻绳结实十倍。” 他起身时，迷彩外套的下摆扫过苏婉的手背，带来熟悉的雪松香。苏婉看着他将战术绳在晾衣杆两端缠绕，指节上的旧伤疤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突然想起记者围堵那晚，这双手也是这样坚定地护住她。
陆霆的战术手表在操作时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他半跪在阳台边缘固定绳索的模样，像极了在悬崖峭壁执行任务的特种兵。当他将最后一个绳结收紧，转身时差点撞上凑过来观察的苏婉。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他能清晰看见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水珠，不知是雾气还是未干的雨水。
“这样就行了？” 苏婉仰头看他，发间的茉莉香混着湿气扑面而来。陆霆喉结滚动，伸手想调整她歪斜的发夹，却在指尖触到发丝的瞬间猛地缩回，改而指向重新搭好的晾衣绳：“试试。”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迷彩裤袋里的军用急救包硌得大腿生疼，提醒着他此刻紧张的心跳。
小夏抱着衣服跑过来时，差点惊掉下巴。只见陆教官正站在阳台中央，神情严肃地指导她晾衣服：“间隔十五厘米，左右对称。” 他伸手调整衣架角度的动作，与整理军营内务时如出一辙。苏婉倚在门框上偷笑，看着陆霆一本正经地用战术知识对待晾衣这件小事，粉色兔子拖鞋在脚边晃啊晃。
夜色渐深，陆霆准备离开时，苏婉突然叫住他。她从卧室捧出个盒子，里面躺着用旧迷彩布缝制的杯垫，边缘绣着小小的靶心图案：“上次在你家看到，就学着做了几个。” 陆霆盯着杯垫，喉间泛起苦涩 —— 那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手艺，自从父亲牺牲后，他再没见过这样的针脚。
“谢谢。” 他的声音发闷，伸手接过盒子时，指尖擦过苏婉的掌心。楼道的感应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陆霆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摸索着去按开关，却不小心碰到苏婉的手背。电流般的震颤从指尖传遍全身，他慌乱后退，撞得战术绳上的衣架叮当作响。
“小心！” 苏婉的惊呼在黑暗中响起，陆霆感觉她柔软的手臂环过来，试图稳住晃动的晾衣杆。两人在狭窄的阳台跌跌撞撞，他的后背撞上墙壁，而苏婉正好跌进他怀里。黑暗中，他能清晰感受到她发顶传来的温度，以及颈间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感应灯突然亮起，照亮两人通红的脸。陆霆的迷彩服皱巴巴地沾着苏婉的发丝，而她发夹不知何时掉了，长发如瀑倾泻而下。“对、对不起！” 陆霆别过脸，手忙脚乱地整理军装，却把战术绳上的衣架碰掉了好几个。苏婉弯腰去捡，却和他同时伸手，额头重重撞在一起。
“嘶 ——” 两人同时吸气，又忍不住笑出声来。陆霆看着苏婉含泪的笑眼，突然觉得心跳得比执行高危任务时还快。他蹲下身替她捡起发夹，金属齿间还夹着几根她的长发：“我帮你……”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小心翼翼地将发丝别到她耳后，指尖擦过她发烫的耳垂。
下楼时，陆霆的战术靴在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摸着口袋里的杯垫，想起苏婉在黑暗中慌乱的呼吸，耳尖又开始发烫。小区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回头望向苏婉的阳台，深绿色的战术绳在夜风里轻轻摇晃，上面晾着的白色衬衫和粉色睡衣，像一幅温柔的画。
这场始于契约的婚姻，或许真的在这些笨拙又温暖的瞬间里，悄然生长出了意料之外的枝桠。而陆霆知道，自己早己在无数个这样的时刻，将那些冰冷的协议条款，抛到了九霄云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