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陆霆的越野车准时停在公寓楼下。苏婉握着银质子弹壳项链下楼，看见他倚在车门上，军绿色作训服的袖口卷到手肘，小臂上晒伤的痕迹己结了薄痂。他抬手看表的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腕间的战术手表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上车。” 他打开副驾驶车门，座椅上放着个保温桶，“小米粥，加了红枣。” 苏婉注意到车内一尘不染，车载电台的旋钮刻度精确对准 45 度，连出风口的香薰都摆成整齐的一列，像极了靶场上排列的子弹壳。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混着陆霆身上的雪松香。他替她挂完号，便站在候诊区的窗边，笔首的身影与周围慵懒的人群格格不入。苏婉看着他反复战术手表的表链，突然想起昨晚祭祖时，这只手曾悄悄将她往自己身边带。
“苏小姐，该换药了。” 护士的声音打断思绪。陆霆立刻转身，从随身背包掏出军用药膏，动作熟稔得像拆解枪支零件。当他的指尖触到她脖颈的晒痕时，苏婉听见他屏住了呼吸，迷彩袖扣轻轻擦过她的锁骨。
“恢复得不错。” 医生的话让陆霆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走出医院，他却没有驶向苏婉的公寓，而是调转车头开往军区家属院。“顺路带你吃早餐。” 他解释道，喉结在作训服领口上下滚动，苏婉却瞥见他耳尖又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电梯上升时，陆霆的影子将苏婉完全笼罩。他的作训靴规规矩矩踩在安全黄线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裤缝，是标准的军姿站姿。当电梯门打开，苏婉看见门牌 “302” 旁贴着张便签，用钢笔写着 “今日任务：带苏婉复诊”，末尾画着个小小的靶心。
公寓门推开的瞬间，苏婉屏住了呼吸。客厅的迷彩行军床棱角分明，被子叠成标准的豆腐块，床单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书架上，《孙子兵法》与《影视表演艺术》并肩而立，中间夹着个相框 —— 是年轻时的陆霆穿着军装站在昆仑雪山前，身旁的雪地上用树枝画着笑脸。
“随便坐。” 陆霆脱下作训帽挂在衣帽架上，每个挂钩都精确间隔十五厘米。苏婉的目光被餐桌上的闹钟吸引，时针指向 7:05，秒针走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她注意到茶几上摆着两杯温水，杯垫是用废旧迷彩布缝制的，边缘还绣着 “平安” 二字。
“厨房有刚蒸的包子。” 陆霆走进卫生间，水声响起时，苏婉悄悄打量这个充满陆霆气息的空间。洗漱台上，牙膏从尾端卷起，刷毛统一朝右摆放；淋浴间的拖鞋头对头整齐排列，连防滑纹路都朝向一致；毛巾架上，三条毛巾按长短顺序悬挂，间距完全相同。
当陆霆拿着吹风机出来时，苏婉正盯着墙上的战术地图出神。地图上用红笔圈出敦煌的位置，旁边贴着张便签：“苏婉拍戏区域，注意防晒”。他看见她泛红的眼眶，耳尖瞬间烧了起来：“吹风机温度调好了，别着凉。”
温热的风拂过发梢，苏婉闻到吹风机出风口混着的雪松香。陆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晒痕，动作笨拙却温柔。当他俯身整理她耳边的碎发时，苏婉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声，与吹风机的嗡鸣交织在一起。
突然，门铃响起。陆霆的身体瞬间绷紧，恢复成执行任务时的警戒姿态。透过猫眼确认来人后，他回头对苏婉说：“是小李，送文件的。” 开门时，苏婉看见年轻士兵抱着文件夹，目光扫过屋内，突然瞪大眼睛 —— 他的陆教官居然在给一个女人吹头发！
“放桌上。” 陆霆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硬，却在接过文件时，悄悄将苏婉往身后带了带。小李的视线落在茶几上的情侣杯垫，又看看墙上的战术地图，憋红了脸才憋出句：“队长，这布置得真整齐！”
送走小李，陆霆的耳尖还在发烫。他转身时，发现苏婉正蹲在鞋柜前 —— 那里整齐码着两排军靴，最显眼的位置摆着双粉色拖鞋，鞋头绣着卡通草莓，正是她在靶场受伤时穿的那双。
“这是......” 苏婉的声音发颤。陆霆别过脸，假装整理战术地图：“上次看你喜欢，顺手买的。” 他的解释毫无说服力，因为那双拖鞋明显被精心擦拭过，连鞋底的红土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厨房的闹钟突然响起，打破了尴尬的沉默。陆霆如释重负地转身：“包子该凉了。” 餐桌上，他熟练地替她剥鸡蛋，动作利落得像拆解炸弹引信。当他将剥好的鸡蛋放进她碗里时，苏婉注意到他指节的旧伤疤，突然想起记者围堵那晚，这双手曾为她挡住所有恶意。
“陆霆，” 苏婉放下筷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句话让陆霆的动作顿住，蛋黄掉在碗里溅起细小的水花。他盯着碗里的涟漪，想起协议签署时她倔强的眼神，想起她在慈善晚宴上蹲下身为小男孩系鞋带的模样，想起她脖颈处触目惊心的晒痕。
“有些事，不需要理由。” 他的声音轻得像戈壁的风，却让苏婉的心跳漏了一拍。晨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照亮他耳尖的红晕，还有碗里两个紧挨着的荷包蛋，像极了他们此刻渐渐靠近的心。
临走时，苏婉在玄关发现自己遗落的口红。当她伸手去拿，却发现口红旁多了个精致的丝绒套 —— 是用陆霆的旧迷彩服改制的，内侧绣着小小的 “婉” 字。她抬头看向他，却只看见他转身走向厨房的背影，挺拔的身姿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
“路上小心。” 他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苏婉握着口红套走出公寓，电梯下降时，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原来这个将生活过成军事化标准的男人，早己在那些整齐的牙膏、有序的拖鞋、偷偷准备的粉色草莓拖鞋里，藏下了最柔软的牵挂。
而这场始于契约的婚姻，或许真的正在这些充满烟火气的细节里，绽放出意料之外的花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