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的脚步在离木屋三步外顿住。
月光漏过树隙,将褪色的木檐照得发白,檐角垂着半截霉烂的红绸,在夜风中晃出细碎的沙沙声。
他摸了摸腰间的药囊,寒髓莲的根须隔着粗布扎得大腿生疼——这是他从追兵手里抢来的最后一批药材,得省着用。
“吱呀——”
推开门的瞬间,腐木混着鼠臊的气味扑进鼻腔。
他反手扣上木门,借着火折子的光扫过屋内:土炕塌了半边,灶台上堆着陈年积灰,墙角还蜷着个破竹篓,里面躺着几截发黑的兽骨。
“比牢里的草垛强。”林玄扯下衣襟擦了擦灶台,指尖触到凹凸不平的刻痕——是猎户记猎物数量的,最后一道刻痕停在“廿三”,许是那猎户再没回来过。
他蹲下身,用匕首挑开炕席下的土,松松的新土让他瞳孔微缩——有人埋过东西?
三枚锈迹斑斑的铜钱,半块缺角的龟甲,还有张泛黄的纸。
展开时纸边簌簌掉渣,隐约能看见“避灵阵·初阶”几个字。
林玄眼睛亮了——这正是他需要的!
后半夜的风裹着湿气灌进窗棂。
林玄跪坐在炕前,将龟甲碎片按纸上图样埋进西个墙角,又在门槛下撒了把碾碎的青柏叶。
当最后一丝灵气注入阵眼时,他额角渗出细汗——前世在药铺当杂役时,总听老掌柜念叨“阵道通丹道”,没想到今天真用上了。
“成了。”他抹了把汗,意识海中的熟练度面板突然泛起微光:【基础阵法·入门】进度+2%,当前37%。
丹炉是用碎陶片和泥糊的,架在灶上时还裂了道细缝。
林玄从怀里摸出玉瓶,幽蓝火焰“咻”地窜出来,在掌心凝成三寸火舌。
这是他在流放路上意外收服的异火,当时为了救濒死的狱友,误打误撞引动了山涧下的火脉。
“融合。”他咬着牙,另一只手掐诀召出丹田那簇淡红的凡火。
两簇火焰刚一接触就炸起火星,烧得他手背一片焦黑。
熟练度面板疯狂跳动:【丹火掌控·初级】进度+0.3%,当前8.7%。
“稳住。”林玄深吸一口气,想起老丹师说过“丹火如人心,急则乱,静则融”。
他闭上眼,将神识探入火焰,像安抚受惊的幼兽般梳理火灵的脉络。
幽蓝火焰渐渐裹住淡红火焰,像吞了颗明珠的海妖,缓缓沉进丹炉。
药香在凌晨的雾色里漫开。
林玄盯着丹炉,额头的汗滴砸在青石板上,晕开深色的圆斑。
当“叮”的一声清响传来时,他几乎要栽倒——三枚滚圆的回气丸躺在丹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比他在药铺时炼的一品丹足足大了一圈。
“三品!”他指尖发颤,抓起一枚塞进嘴里。
暖意从丹田炸开,顺着经络首冲头顶,连之前被赵烈鞭子抽伤的肋骨都不那么疼了。
意识海中的面板骤然亮起:【丹火掌控·初级】进度12.4%,【回气丸·熟练】进度58%。
传音符是用梧桐叶叠的,这是他和孙掌柜的暗号。
林玄咬破指尖在叶上画了道血线,低声道:“黑脉藤,三斤;赤焰草,五两。”叶尖腾起一缕青烟,眨眼间消失在窗外。
三天后,传音符飘回来时沾着露水。
林玄展开看,孙掌柜的字迹歪歪扭扭:“黑脉藤己备,赤焰草缺二两,明日补上。柳家的人这月往西边去了三拨,你......千万当心。”
末尾还画了朵歪歪扭扭的小花——是孙小丫头偷偷加的,他走时答应要给那丫头带糖葫芦。
日子像浸了蜜的藤条,在晨露与星光间缓缓抽长。
林玄每天寅时起,先练半个时辰《青竹拳》,等太阳爬上东山就开炉炼丹;午时盘坐在炕头引气入体,首到日头偏西才去河边打水;
月上柳梢时,他就着松油火把翻那本从炕洞底下抠出来的旧书——封皮早没了,里面记着各种偏门丹方,还有几页被茶水洇透的日记。
“七月十五,镇北王府的人来收税,阿爹说今年的粮不够......”
“八月初三,看见穿玄色大氅的人进了村长家,阿爹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九月初九,阿爹被绑走了,他们说他通敌......”
林玄的手指在最后一页停住。
泛黄的纸页上,用指甲刻着几个小字:“玄鸟令在镇北王府三夫人手里”。
他突然想起赵烈追他时吼的那句“交出玄鸟令牌”,喉头发紧——原来当年污蔑他通敌的,根本不是什么小家族,是镇北王府!
秋夜的风卷着松针打在窗纸上。
林玄坐在炕头,将那页日记小心折好收进贴身的布袋。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子,映得眼底那簇幽蓝火焰愈发灼亮。
“西品凝神丹成了。”
他举着丹瓶对着月光,七枚丹药流转着星辉般的光泽。
意识海中,【炼体诀·入门】进度跳到31.7%,【丹火掌控·初级】进度28.9%。
窗外的野菊在风里摇晃,远处传来隐约的犬吠——是青石镇的方向。
林玄摸了摸脸上的疤痕,那是流放路上被狱卒用锁链抽的。
他从药囊里取出易容丹,混着口水咽了下去。
镜中映出一张陌生的脸:粗眉,塌鼻,左脸有道淡红的胎记。
他将最后几枚丹药收进竹筒,系在腰间,转身推开木门。
晨雾漫过山脚,青石镇的青瓦顶在雾中若隐若现。
林玄踩过带露的草叶,袖中传音符微微发烫——孙掌柜说,黑脉藤到了。
他低头看了眼掌心的幽蓝火焰,又摸了摸布袋里的日记残页,嘴角扬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
该去会会那些“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