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是被疼醒的。
肋骨断裂处像被烧红的铁钎反复搅动,右肩的擦伤结了层暗褐色的痂,混着腐肉的腥气往鼻腔里钻。
他想抬手摸伤口,却发现左手被一根碗口粗的树枝死死压着——坠落时撞断的树杈穿透衣袖,将他的胳膊钉在泥地上。
“咳......”他喉间溢出破碎的呻吟,干裂的嘴唇擦过草叶上的露水,甜津津的,却更勾得喉头冒火。
意识逐渐回笼,昨夜的画面像被暴雨冲刷的泥墙,一块一块剥落:赵烈的刀尖、阿蛮染血的“活”字、坠落时翻涌的乌云,还有那道突然出现在意识海里的半透明光屏。
“是梦?”他眯起眼,试着用舌尖舔了舔开裂的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缓缓闭上眼。
黑暗中,意识海泛起涟漪。
半透明光屏毫无征兆地浮现,金漆写就的【熟练度面板】在幽暗中流转微光,下方技能栏里,【疗伤丹术·入门0%】几个字清晰得像是刻在骨头上。
林玄的睫毛剧烈颤动,指尖在泥地里抠出深痕——不是梦,这东西真的存在。
“母亲说父亲跟军医官学过丹方......”他望着腰间被磨破的布包,里面半张泛黄的纸页还沾着血迹,“如果能靠这个炼丹......”
风掠过林玄发梢,带来远处溪水的清响。
他咬着牙,用右腿撑住压着左手的树枝,肌肉绷得像要炸开。“咔”的一声,树皮裂开细小的纹路,他趁机抽出胳膊,鲜血顿时浸透衣袖——但顾不上疼了,他手脚并用爬到溪边,捧起水灌了两口,又扯下衣襟蘸水敷在伤口上。
石缝里几株淡紫色的草引起他的注意。
林玄盯着那草叶边缘的锯齿,记忆突然清晰起来:父亲在军帐里捣药时说过,“紫背草止血,牛筋藤生肌”。
他颤抖着摘下草叶,又寻来几片宽大的牛筋藤叶,将布包里的丹方摊在石头上。
泛黄的纸页上,“疗伤丹:紫背草三钱,牛筋藤二钱,碾磨百次成泥,火烤半柱香”的字迹虽然残缺,却足够他依样画葫芦。
“试试。”他扯断一根枯枝当杵,将草叶堆在石臼里。
第一下碾磨时,枯枝几乎从手里滑出去——他的手还在因为重伤发抖。
可当草汁混着绿浆溅出来的刹那,意识海里的光屏突然闪烁,【疗伤丹术·入门0%】的数字跳成了0.1%。
林玄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盯着石臼里的草泥,又重重碾了第二下。
0.2%。
第三下,0.3%。
“原来如此......”他喉咙发紧,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进石臼,“重复动作就能涨熟练度,到100%就能突破瓶颈。”他加快动作,枯枝与石臼碰撞的“咚咚”声在山谷里回荡,每一下都像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草汁染绿了他的指节,石臼边缘渐渐堆起细碎的草末,光屏上的数字慢慢爬到了5.6%。
“砰!”
远处传来刀剑磕在岩石上的脆响。
林玄的手猛地顿住,枯枝“当啷”掉在地上。
他屏住呼吸,听见粗重的喘息声正顺着山崖往下蔓延,还有赵烈那标志性的阴鸷嗓音:“都给老子仔细搜!
那小崽子要是跑了,你们的皮够我剥几层?“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领。
林玄连滚带爬钻进旁边的树洞,后背抵着粗糙的树皮,看着自己沾着草汁的手——石臼还摆在溪边,草叶散了一地,这痕迹太明显。
他死死咬住嘴唇,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见守卫甲胄上的铜铃在风中轻响。
“大人,这儿有石臼!”
林玄的心跳几乎要冲出喉咙。
他看见树洞缝隙外闪过一道黑影,赵烈的皮靴碾过石臼边缘,“咔”的一声将那简陋的石具踩得粉碎。
“跑不远。”赵烈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给我往深处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玄等了足有半炷香时间,才从树洞里钻出来。
他望着被踩碎的石臼,又看了看意识海里己经涨到9.7%的熟练度,突然弯腰捡起半块石臼残片——草泥还黏在上面,泛着暗绿的光。
“再来。”他重新摘了草叶,这次动作比之前快了三分。
枯枝起起落落,草汁混着他的血珠落进石臼,光屏上的数字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9.8%、9.9%、10.0%......
“叮——”
意识海里突然响起清越的脆响。
林玄的手一顿,就见【疗伤丹术·入门】的字样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疗伤丹术·小成12%】。
他的指尖触到草泥的瞬间,竟能清晰分辨出紫背草的苦涩和牛筋藤的甘凉,连草叶里每一丝纤维的走向都在脑海里清晰呈现。
“成了!”他扯下衣襟裹住草泥,放在火上烤了片刻。
深绿色的药丸成型时,他几乎要笑出声——虽然卖相粗劣,但丹香里混着的那丝清苦,和父亲当年给伤兵喂的药一模一样。
药丸入喉的刹那,林玄只觉一股热流顺着喉咙往下窜。
断裂的肋骨不再像被火烤,右肩的腐肉开始结痂脱落,连被树枝钉穿的左手,也能微微蜷起手指了。
他摸了摸腰间的布包,丹方上的字迹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些——或许等熟练度再涨,他还能看懂更多?
夜幕降临的时候,林玄靠在树桩上,闭目沉浸在意识海里。
光屏上的【疗伤丹术·小成】己经涨到了11.3%,他能在意识里反复模拟碾磨、调和、火候控制的过程,每一次模拟都让手法更纯熟。
“赵府......”他望着头顶的星空,瞳孔里映着碎钻般的星光,“你们踩碎我父母牌位那天,我会让你们的祠堂先烧起来。”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带来溪水东去的声响。
林玄摸了摸腰间的布包,又看了看己经能勉强发力的双腿——顺着溪流走,应该能离开赵府的势力范围。
他捡起一根树枝当拐杖,在地上画了个箭头,指向溪水流动的方向。
“明天......”他舔了舔有些发颤的嘴唇,声音轻得像落在草叶上的露珠,“就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