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透过小小的木窗棂,静静地流淌进来,在地面上铺开一片银霜。清冷的光辉恰好笼罩在叶辰霄的身上,勾勒出他侧躺的轮廓。
沈清月躺在窄小的床上,毫无睡意。她侧过头,借着这清冷的月光,细细打量着地上的男人。他闭着眼,似乎睡着了。月光柔和了他脸上新添的胡茬,曾经不可一世的张扬被一种沉淀后的成熟取代,甚至带着几分脆弱的宁静。这张脸,曾经承载着她少女时期懵懂的婚约和憧憬,如今却带着满身伤痕,向她描绘着平凡相守的未来。
他的话,是真的吗?他真的能放下叶家的血仇,放下被夺走的一切,甘心做一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人?还是…这只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沈清月的心如同悬在空中的秋千,摇摆不定。
母亲的死到底跟叶夫人有什么关系,如果母亲真的被她所杀,那么自己跟辰霄又将是怎样的结局?
与此同时,省城之内,早己天翻地覆。
顾砚山如同被激怒的困兽,将整个帅府乃至整个省城都拖入了地狱。他动用了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军队、警察、密探、甚至街头的帮派眼线,展开了地毯式、掘地三尺的搜索。挨家挨户地盘查,任何可疑的线索都不放过。城门封锁,许进不许出,盘查严格到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过。
然而,整整七天过去了,沈清月如同人间蒸发,杳无音讯。每一次失望的汇报,都像是在顾砚山濒临崩溃的神经上狠狠抽打一鞭子。
帅府书房内,浓重的酒气几乎凝成实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散落着酒瓶碎片、打翻的墨汁、撕碎的公文。顾砚山颓然地陷在宽大的皮椅里,眼窝深陷,布满血丝,下巴上胡子拉碴,身上的军装皱巴巴的,散发着浓烈的酒味和汗味。哪里还有半点叱咤风云的北地大帅模样?活脱脱一个被绝望击垮的落魄醉汉。
张副官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看着一片狼藉和椅上那个几乎失去生气的男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低声汇报:“大帅…城东区…也搜遍了…还是没有…沈小姐的消息。”
“废物!!!”顾砚山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红光,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疯狂!他抓起手边仅剩的一个半满的酒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地面!“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老子养你们有什么用!”酒杯碎裂的声音刺耳无比,飞溅的碎片甚至划破了张副官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顾砚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张副官,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戾:“再去找!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你们统统提头来见!”
“是!大帅!”张副官脸色惨白,不敢擦拭脸上的血,连忙敬礼,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退出了这间如同地狱刑房般的书房。他从未见过顾砚山如此颓废、如此疯狂的模样。在他心中,大帅一首是那个面对百万雄师也面不改色、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战神!纵使刀山火海,也未曾见他退缩半分!可如今…仅仅为了一个女人,竟将自己折磨至此!
张副官在走廊上停下脚步,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他抬手抹去脸颊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了然。也对…沈清月,她不仅仅是一个女人。她是大帅的命!是大帅每逢十五便生不如死的奇毒,唯一的解药!失去了她,大帅失去的不仅是心爱之人,更是活下去的希望!
想到这里,张副官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加紧了脚步,几乎是跑着冲出了帅府,亲自带着最精锐的人马,再次一头扎入了茫茫人海之中。这一次,他们必须找到她!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