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顾砚山闷哼一声,五指如遭雷劈,剧痛瞬间炸开!那痛感并非停留于皮肉,而是像无数条活着的冰线,带着令人齿冷的阴毒,顺着手臂的筋脉、骨骼的缝隙,疯狂地逆流而上!它们无视血肉的阻隔,精准地、贪婪地向着他的心脏噬咬而去!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酷刑。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冰针,同时在他骨髓深处搅动、穿刺。每一次心跳,都成了加剧痛苦的鼓点,将那份深入骨髓的阴寒与刺痛泵向西肢百骸。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鬓角与后背,眼前景物一阵模糊扭曲。
就在这濒临窒息的剧痛顶点,一股莫名而强烈的熟悉感,如同沉船般猛地从记忆的深海里撞出!
在沈宅!
同样的阴寒刺骨!同样的香!只是比之前的更加猛烈!
那画面碎片般闪现:沈家幽深庭院里,雕梁画栋在暮色中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与此刻如出一辙的腐朽甜香!他曾在那里,在捉住沈清月手腕时,感受过几乎完全一致的痛苦!只是彼时的痛楚,没有现在这般强烈,深埋在记忆的尘埃之下,此刻却被这致命的“蚀骨香”彻底唤醒、点燃!
沈清月就站在他面前,近在咫尺。那双平日如秋水般沉静的眸子,此刻却淬了冰,燃着幽暗的火。她指尖那无形的“刺”仍在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痛苦与寒毒,而她周身萦绕的那股混合了冷梅与腐朽的蚀骨异香,正无声地宣告着她此刻的危险。
顾砚山的心脏在剧痛中狂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骨髓深处的寒意。他看着沈清月,剧痛扭曲了他的面容,但眼底深处却翻涌起惊涛骇浪——这蚀骨之痛,这熟悉的香,这沈宅的旧影……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她指尖所掌控的力量,与沈家那深不可测的阴影之间,究竟藏着怎样骇人的秘密?
指尖传来的剧毒寒流尚未停歇,顾砚山眼底却骤然迸射出骇人的厉色!那痛楚足以撕裂凡人的意志,却未能彻底摧毁他钢铁般的神经。就在沈清月以为他己无力反抗的瞬间,他那只被“蚀骨香”肆虐、青筋暴突的手,竟如濒死凶兽最后的反扑,猛地收紧!
“呃!”沈清月腕骨剧痛,仿佛要被捏碎。她指尖凝聚的无形毒刺因这突如其来的巨力钳制而微微一滞。
顾砚山根本无视那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冻僵、撕裂的骨髓之痛,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狠绝,精准地扣住了沈清月紧握银簪的手!那银簪冰冷坚硬,簪尾残留着方才划破空气的微芒,此刻却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实体武器。他五指如铁箍般收拢,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森森白骨之色,不容分说地将那枚精致的凶器从她指间狠狠拔出!
银簪离手的瞬间,带起一丝微不可闻的锐响,尖端甚至反射出他因剧痛而扭曲、却异常冷硬决绝的侧脸。
他甚至没再看沈清月一眼,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对自己意志的亵渎。带着一身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的寒意与蚀骨剧痛,他猛地转身,步伐踉跄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向着紧闭的房门撞去!
“砰!”
门被粗暴地撞开,廊下刺眼的光线涌了进来,短暂地驱散了室内阴郁的蚀骨甜香,却照不亮顾砚山瞬间煞白如金纸的面容和额角滚落的豆大汗珠。
**就在他踏出门槛的刹那——**
那一首被他用钢铁意志强行镇压、禁锢在躯壳内的“蚀骨香”毒力,如同被解开了封印的远古凶兽,在他西肢百骸、五脏六腑间彻底爆发!仿佛有无数把冰凿在他骨头缝里同时疯狂搅动,每一次心跳都泵出足以焚毁理智的寒毒烈焰。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所有的力量瞬间被抽空,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脊椎,再也无法支撑。
“噗通!”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刚刚还如出鞘利刃般挺拔、掌控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督座大人,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蜷缩着、颤抖着,重重地倒在了冰冷坚硬的地砖上!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像一只被沸水烫熟的虾米,双手死死地扣住心口的位置,指关节因用力而咯咯作响,仿佛要将那正在被万毒啃噬的心脏生生挖出来。喉咙里溢出压抑到极致、濒临破碎的呜咽,那是一种连嘶吼都发不出的、纯粹的、无以言喻的酷刑!冷汗瞬间浸透了厚重的军服,在地砖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督座——!”
守在廊下、时刻保持警戒的亲卫队长目眦欲裂,那一声惊呼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恐慌,尖利地划破了死寂!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顾砚山身边,却不敢轻易触碰那蜷缩颤抖的躯体,只能看着那张往日里威严冷酷、此刻却因剧痛而扭曲变形、冷汗淋漓的脸,急得声音都在劈叉:
“您怎么了?!督座!快!快叫军医!!立刻!!封锁全府!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
整个督军府前院,因这突如其来的巨变陷入一片死寂,随即被这声嘶力竭的命令彻底点燃!急促的脚步声、惊恐的呼喊声、武器碰撞的铿锵声瞬间乱作一团。阳光依旧刺眼,却再也驱不散笼罩在蜷缩于地的权力者身上的冰冷死亡阴影。那深入骨髓的“蚀骨香”毒,正随着他每一次微弱的心跳,在他尊贵的血脉里奔涌肆虐,将不可一世的威严寸寸瓦解,只留下最原始的、濒死的痛苦在冰冷的青铜门框下无声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