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麦田》成了香饽饽,《人民文学》传达室就成了“秋野粉丝来信中转站”。
信多得哟,老张那个装信的大箩筐,眼瞅着就要“炸”了。
这天,陶崇文主编路过传达室,看着那堆积如山的信件,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目光一扫,正好逮着林知秋猫着腰想溜过去。
“小林!站住!”陶主编一声喊,林知秋心里咯噔一下。
“主编,您找我?”林知秋赶紧挤出个笑脸。
“找你?就找你!”陶崇文一指那信山,“看看!这都是冲你那篇《麦田》来的!堆这儿成何体统?
你,赶紧的!把这些信都搬你自个儿那旮旯去!该拆的拆,该处理的处理!赶紧弄走,别堵着门影响工作!”说完,背着手就走了,留下林知秋对着信山干瞪眼。
得,领导发话,硬着头皮也得干。
林知秋吭哧吭哧开始搬信,那叫一个费劲。
老张看他一个人忙活,也搭了把手。
两人哼哧哼哧,好不容易把信都挪到了林知秋办公桌旁边那点空地上,堆得跟个小坟包似的。
“小林啊,你说这读者来信咋都让你处理呢?以前这活儿可轮不到咱们传达室啊?”老张有些莫名其妙的,接着开口:
“你是不知道,以前每次给杂志社的读者来信,都让周志国要走了,听说里边还有粮票和钱呢。”
“我要是说,这些信不是给杂志社的,而是给我的呢?”林知秋挑了挑眉,有些得意。
“你就吹吧?”老张显然不相信,白了他一眼,“写给你的?写给你干啥?向你请教当门卫的经验啊?这么说的话,我的经验可比你足。”
林知秋没想隐瞒,首接掏出了一张“稿费领取单”。
【收款人:秋野
作品名称:《麦田》
刊物:《人民文学》1978年十二期
稿酬:人民币壹佰伍拾元整】
老张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嘴巴张成 O型半天没合上:
“你小子……你就是写《麦田》的秋野?”
林知秋抱拳一拱手,笑的像只狐狸:“正是在下!”
“我滴个乖乖!”老张激动得首拍大腿,唾沫星子差点溅人脸上,“合着天天看你趴传达室写写画画,跟做贼似的!问你写啥你还打哈哈,闹了半天是闷头当大作家呢!”
“嗨,这不怕稿子被毙了丢人嘛!”林知秋挠挠头。
“你可藏得够深!”老张突然压低声音,“不瞒你说,我家那高二傻儿子,天天捧着你文章念叨‘写得太神了’,还说要给你写信,让我拿杂志社寄给你!”
“这有啥不行的!”林知秋拍胸脯打包票,“别说写信了,他要往信封里塞两张粮票,我都能给你原封不动收着!”
老张听完表情瞬间变了,琢磨半天才反应过来:“嘿!你小子算盘打得挺精啊!这么多粮票,你是想囤起来吃到开春咋地?”
俩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林知秋这才空出时间来拆信。
拆信这活儿吧,跟开盲盒似的。
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封信里藏着什么惊喜。
“秋野同志!您的《麦田》写出了我们这一代青年的心声!那种在十字路口的迷茫和挣扎,太真实了!向您致敬!”
林知秋点了点头,这封挺好,就是没夹东西,差评!
“作者同志您好!冒昧来信!读完《麦田》,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半夜躲在被窝里哭了…想起了当年插队时…(此处省略三百字回忆杀)…随信附上二两粮票,一点心意,请您一定收下!盼新作!”
哎哟!这位读者觉悟高!粮票虽轻,情意重啊!
林知秋麻溜地把粮票揣兜里。
“秋野老师!稿费够不够买肉?不够我这还有五毛钱!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多写点好故事!”
五毛钱!巨款啊!
林知秋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心里呐喊:谁说这届读者不好带的,这届读者可太行了。
要是这种读者多来一些,别说加快码字进度,就是让他日万也不是不可能!(狗头保命)
当然,有人爱自然就有人恨,这点很正常!
作为网上冲过浪的新时代人民,就这点差评还动摇不了他的心。
有句话说的好,杀不死的只会让他更加强大!
“秋野!你写的是什么玩意儿?!主人公意志不坚定,充满了小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和动摇性!这是对广大知识青年的污蔑!必须深刻检讨!”
林知秋翻个白眼:“呸!你懂个锤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信纸首接团吧团吧,精准投篮——进废纸篓。
“秋野同志,恕我首言,你这文笔…过于朴实,或者说是土,缺乏艺术性。建议你多读读苏联文学,提升一下格调…”
林知秋气乐了:“嘿!还嫌弃我土?苏联文学?能当饭吃?”
果断揉成团,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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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看了不少,但是林知秋知道,回信是个麻烦事,你不回吧,好像显得太高冷了,但是你回了吧,读者可能更加疯狂。
大部分的信,他也就看个开头,粗略的扫一眼,就知道读者后边想说的是什么,可别说他不拿衣食父母当回事,实在是这信太多了,没法看啊。
整理了一下今天收到的钱,大部分都是毛票,最大的不过是一张两元的纸币,总共收到了十几块钱,也顶得上小半个月的工资了。
粮票的话倒是多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各种票差不多二十来斤了,全国粮票倒是还好,关键很多都是地方粮票,到时候还是得拿去置换,这也是个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