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林知秋一头雾水。
“你老丈人,江怀远,江大教授!”
陶崇文盯着林知秋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林知秋心里“咯噔”一声!老丈人,他来做什么?
莫非他知道了自己就是秋野?自己的马甲掉了?
媳妇曾经叮嘱过,现阶段先别暴露自己的马甲,得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讲究的是一击毙命!
他脸上瞬间有点僵硬,小心翼翼地问:“江…江教授?他…他来有事?”
陶崇文看着林知秋那瞬间紧张起来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故作高深:“他来取书,顺便呢…给我看了篇他写的文章。”
“文章?”林知秋脑袋转的飞快,瞬间想起了上次媳妇跟他说的话:
“我看见老江在写稿子!写的是关于《麦田》的评论文章!标题我都看见了,《由<麦田>引发的思考——浅谈新时期文学的…方向》!后面被挡住了,但肯定是‘方向’!”
“嗯!”
陶崇文点点头,笑容更灿烂了,带着点幸灾乐祸,“一篇…关于《麦田》的评论员文章。
写得…那叫一个好啊!把你那篇《麦田》,夸得是天花乱坠,说它为文坛开辟了新路,引发了青年一代的精神思考,是百花齐放的重要一花!”
林知秋:“……”
这老丈人,玩这么大吗?
他都不敢想象,到时候老丈人知道了真相,会是个什么场景。
想想都感觉社死!
你到时候要怪可别怪我,就怪你闺女吧,她才是事件的策划者。
随即林知秋又想到了什么,开口询问:“那他打听了秋野的作者是谁吗?”
陶崇文玩味的笑了笑:“打听了啊。”
“那您是怎么说的?”林知秋追问,表情有些僵硬。
“我?”陶崇文指了指自己,露出一副老顽童的表情,“我才懒得管你们家的事,既然你们自己都没说,我当然不会说了。”
林知秋松了口气,随即想到了什么,眼神怪异的看向了陶崇文:“陶主编?”
“嗯?”
“您该不会是存在了什么看好戏的心思吧?”天知道他有没有在其中推波助澜!
“我?”陶崇文心虚的板起脸,一本正经的开口:“我看什么戏?我这工作都忙的做不完,我哪有心思看戏。”
说罢,他挥了挥手开始赶人:“拿了稿费就赶紧去工作吧,别赖在我办公室了,我这个月的月报都还没做完!”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林知秋,就这么被他赶出了门。
本来刚才他还不敢确定,现在他己经明白了,老陶肯定是在其中出了力的,保不齐就想看老江出洋相的场面。
唉~
林知秋在心中为老江默哀:您这树敌也太多了吧!身边全员恶人呐!
林知秋揣着那张一百三十五块的汇款单,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给新月买点啥好呢?新出的雪花膏?还是扯块好看的布做件新衣裳?
一路美滋滋地晃悠回家,刚推开家门,就看见客厅茶几上摊着本挺厚的书。
小姨子林雪正撅着嘴,一脸嫌弃地把那书往旁边推:
“妈,我还以为你给我带了新出的小人书呢!白高兴一场,这什么呀,《农村常见病预防和治疗》?没劲!”
岳母苏静一边解着围巾一边数落她:“少看点那些画儿书,有那功夫多背俩单词不好吗?”
她刚从协和医院下班回来,身上还带着一股消毒水的清冽味儿。
这时候,江新月也从自己屋里出来了,好奇地探头:“怎么了?什么书啊?”
林知秋也凑过去,顺手拿起那本厚厚的书掂量了一下,封面是朴素的蓝皮,书名印得端正。
他随口问:“妈,医院发的资料?”
“可不是嘛,”苏静走过来,指着书解释,“院里搞宣传,推广农村卫生知识的。主要讲一些常见病,重点还是落在卫生防治上,强调改掉一些农村的老习惯,做好预防工作。喏,就是这本。”
林知秋“哦”了一声,随手翻开。
目录扫过去:疟疾防治、痢疾预防、肠道寄生虫、外伤简易处理……内容编排得挺有条理,语言也通俗易懂。他看着看着,心里那股熟悉感越来越浓。
这遣词造句,这解决问题的思路……怎么莫名有点像自己当年在皖南当赤脚医生时,为了给老乡们普及知识,吭哧吭哧整理的那些手稿?
他还没来得及细琢磨这熟悉感从何而来,手指正好翻到了扉页后面的编写单位。江新月眼尖,也凑过来看。
“皖南金寨公社卫生院?”江新月念出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
“呀!”苏静也凑近一看,拍了下手,“这不就是新月你当年插队的那个公社吗?”
她立刻转向林知秋,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询问,“知秋,你那时候不就是金寨公社的赤脚医生吗?这书……你们公社出的,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