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国出差风尘仆仆地回到《人民文学》杂志社，刚踏进大门，就感觉气氛有点怪怪的。
空气里飘着一种…嗯…窃窃私语的味道？
好像大家都在低声议论着什么，眼神还时不时往传达室那边瞟。
“门卫…秋野…？”
“可不是嘛，真没想到…”
“嘘！小声点，回来了！”
周志国耳朵尖，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心里跟猫抓似的痒痒。
啥门卫？啥秋野？这俩词儿咋扯一块儿了？
他赶紧凑近一个正低头假装整理稿件的编辑，堆起笑容：“小刘，聊啥呢这么热闹？”
那编辑小刘一抬头，看见是周志国，脸上的八卦之光唰一下就熄灭了，赶紧摇头：“没…没啥！周主任您回来了？辛苦了辛苦了！”
说完就抱着稿子溜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周志国不死心，又转向另一个：“老王，刚才你们说啥秋野？跟咱们门卫有啥关系？”
老王推了推眼镜，一脸茫然：“啊？秋野？哦，讨论稿子呢！没啥没啥！”
编了个理由，他就脚底抹油溜了。
一圈下来，周志国碰了一鼻子灰。
大家要么装傻，要么转移话题，要么干脆躲着他走！
周志国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好像大家都在瞒着他一些什么。
憋屈！太憋屈了！
他周志国好歹是个编辑部主任！
这还得了？不行！必须弄明白！
他眼珠子一转，想到了自己人——张国华。
张国华，编辑部普通编辑，三十出头，平时在社里没啥存在感。
但他能进《人民文学》，全靠周志国当年使了大力气，谁让他是周志国小姨子的表姐的堂妹夫呢？
这关系绕是绕了点，但张国华心里门儿清，在社里，他得跟紧周副主编这条大腿！
瞅准一个大家都不注意的空档，周志国把张国华拽进了办公室。
“国华啊，”周志国关上门，压低声音，“我出差这几天，社里是不是有啥…我不知道的新鲜事儿啊？我看大家伙儿都神神秘秘的。”
张国华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眼神躲闪，支支吾吾：“没…没啥大事儿吧？周副主编，就…就正常工作呗…”
“少跟我打马虎眼！”
周志国脸一板，拿出了领导的威严，“刚才我都听见了！什么‘门卫’、‘秋野’的？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陶主编那边…有什么新动向？”
他怀疑是陶崇文背着他搞了啥事。
张国华一看周志国这架势，知道糊弄不过去了，额头都冒了层细汗。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周…周主任…其实…就是…社里都在传…说…说咱们传达室那个林知秋…他…他可能就是给咱们投稿的那个…秋野…”
“秋野？”周志国皱着眉重复了一遍，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半会儿没对上号。
哪个阿猫阿狗的作者？
张国华看他一脸茫然，赶紧提醒：
“就是…就是写《麦田》那个！就登在咱们上一期，反响特别好的那篇！”
“《麦田》？！”周志国这下想起来了！他出差路上都听人讨论过！
最近文坛最火的两个新锐，一个《麦田》的作者秋野，一个《牧马人》的作者秋月！
尤其是《麦田》，就登在他们《人民文学》上！
“就他？林知秋？还秋野？”
周志国的反应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都拔高了八度，满脸的不可思议加嫌弃，“张国华！你脑子没进水吧？就那个乡下来的乡巴佬？他能是秋野？写出《麦田》那种文章？”
他打死都不信！一万个不信！
林知秋在他眼里是啥？就是个靠着陶崇文的关系，走后门塞进来，土了吧唧的农村小子！
除了那张脸还能看，懂个屁的文学？还作家？还秋野？简首滑天下之大稽！
张国华被周志国这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缩了缩脖子，小声辩解：“不是…周主任，我也是听大家传的…陶主编…好像也默认了这事儿…不然…不然大家也不敢瞎传啊…”
“陶主编默认？”
周志国心里更堵了，一股无名火“噌”地冒上来！老陶这是老糊涂了吗？还是被那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一个看大门的，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作家？这怎么可能！
就算他是老陶安排进来的，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搞欺骗吧？
他越想越觉得荒谬，越想越觉得憋气！这感觉，比生吞了只苍蝇还难受！
他在这小子手上吃了个大瘪，好不容易事件风波才过去，正准备找个机会，好好整治他一下，结果现在他倒是风光了，摇身一变，成了大作家？
“荒谬！简首荒谬透顶！”
周志国气得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金丝眼镜都差点滑下来。
心里头嘀咕：肯定是那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蒙蔽了陶崇文！
又或者是陶主编故意这么传的？
难不成陶崇文打算给他按个虚假的名头，给他造势？然后借机操作他转成杂志社的正式员工？
周志国越想越觉得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莫非两人有什么关系？
但是之前好像没听说陶崇文在皖南有什么亲戚，如果不是亲戚的话，他为什么要这么尽心尽力帮这个乡巴佬？
张国华看着暴怒的周志国，大气都不敢出，心里叫苦：
完了完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以后夹在中间可咋办？
周志国是自己的关系户，安排自己进了《人民文学》不假，按道理说自己肯定要站在他这一头，但是这传达室的林知秋，摆明了是陶主编的自己人，他们俩斗法，可别连累了自己才好。
周志国停下脚步，眼神阴沉地盯着张国华：“这事你给我盯着点！我倒要看看，那个林知秋，到底有几斤几两！哼！秋野？他也配！”
语气里的酸劲儿和鄙夷，都快溢出来了。
张国华只能连连点头：“是是是，周主任，我留意着…”
周志国冷哼一声，带着满肚子的憋屈和不信，推门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