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北境镇北侯)助烈焰焚天(火药炸皇城)!
西华门钥落枯井(开宫门引叛军)!
尘埃落定,以‘醉墨’酬知己(‘醉墨’是三皇子萧承锐最爱的一方古砚,也是他私下书画落款的别号)!
不是萧承烨!
或者说,不仅仅是萧承烨!
是萧承锐!那个一向以醉心书画、淡泊名利示人的三皇子!那个躲在萧承烨身后,如同毒蛇般窥伺的影子!是他!是他提供了“牵机引”的线索?是他利用了萧承烨的野心和柳贵妃的杀机?是他策划了永丰仓的火药?是他要借萧承烨这把刀,打开宫门,引狼入室,焚尽东宫,坐收渔利!
好一个“醉墨酬知己”!好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好一个……萧承锐!
“呵……呵呵呵……” 萧绝盯着那密报,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扭曲的笑声,那笑声如同夜枭啼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冰冷的嘲讽和被至亲背叛的、深入骨髓的寒意!他握着密报的手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指节泛白,薄薄的纸张几乎被捏碎!
“孤的好三弟……孤的好……三弟啊!”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眸此刻如同燃烧着地狱业火,死死盯着虚空,仿佛要将那个隐藏在幕后的身影焚烧殆尽!“好一个……醉心书画!好一个……淡泊名利!原来……孤身边最毒的蛇……一首是你!”
殿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和萧绝身上爆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恐怖杀意吓得魂飞魄散!太医手中的银针都掉在了地上!
“传孤令!”萧绝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来自九幽的审判,带着毁天灭地的冰冷和决绝:
“一!血滴子!即刻动手!将‘福寿坊’巴图尔家眷……‘请’到诏狱!孤要让他们……好好‘伺候’巴图尔!让他知道……背叛孤,动孤的人……是什么下场!”
“二!影枭全部出动!给孤盯死三皇子府!盯死萧承锐!他府中一只苍蝇飞出来,孤都要知道公母!查他所有书画铺子、所有别院、所有密道!查他与宫中何人联络!特别是……掌管西华门钥匙的人!”
“三!”萧绝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棱,扫过地上跪着的总管太监和太医,“今日殿内所闻,若有半字泄露……诛十族!”
“是!奴才(下官)遵旨!”总管太监和太医吓得肝胆俱裂,连滚爬地领命退下。
殿内再次只剩下昏迷的蓝雅和如同暴怒凶兽般的萧绝。
萧绝缓缓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在蓝雅毫无血色的脸上。胸腔里翻腾的滔天怒焰和刻骨恨意,在触及她脆弱生命的瞬间,仿佛被强行按捺。他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近乎小心翼翼地,擦去她唇角干涸的血迹。动作僵硬而生涩,与他周身弥漫的恐怖气息格格不入。
“看到了吗……”他低低地开口,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冰冷的杀机,“这东宫……这天下……想要我们死的人……有多少?连孤的亲弟弟……都恨不得饮孤之血,啖孤之肉!”
他俯下身,冰冷的唇几乎贴在蓝雅冰凉的额头上,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淬满了世间最毒的诅咒和誓言:
“蓝雅……给孤活着……睁大眼睛看着……看着孤……如何将他们……一个一个……挫骨扬灰!”
诏狱,最深、最暗、最潮湿的水牢。
浓重的血腥味和腐烂气息几乎凝成实质。巴图尔,那个曾经彪悍的北境汉子,此刻被沉重的铁链锁在冰冷的石壁上,浑身皮开肉绽,如同被剥了皮的野兽,奄奄一息。他浑浊的眼珠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绝望和……刻骨的仇恨!
哗啦——!
一桶冰冷刺骨的、混杂着污血和盐粒的脏水狠狠泼在他身上!
“呃啊——!”巴图尔发出凄厉的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两名气息阴冷、如同鬼魅般的“血滴子”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其中一人手中,拎着一个沾满泥污的粗布包袱。他慢条斯理地打开包袱,里面赫然是几件洗得发白、带着稚气的小女孩衣裙,还有一个小小的、用草编成的蚂蚱。
“巴图尔,”血滴子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认得这些东西吗?”
巴图尔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死死盯着那几件小衣服和草蚂蚱,如同被雷击中!那是……那是他远在北境草原上,才七岁的小女儿卓玛最心爱的裙子和玩具!
“你们……你们这群畜生!把我女儿怎么了?!”巴图尔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拼命挣扎,铁链哗啦作响!
血滴子面无表情,将小衣服和草蚂蚱丢在巴图尔面前肮脏的泥水里。“你女儿很好,现在很‘安全’。”他刻意加重了“安全”二字,声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太子殿下仁慈,只是想请她们来京城……‘做客’。至于她们能不能平安回到草原……就看你的了。”
-另一名血滴子上前一步,手中寒光一闪,一柄薄如柳叶的锋利小刀抵在了巴图尔唯一还算完好的脸颊上,冰冷刺骨。“说!三皇子萧承锐!除了让你们听命二皇子,还给了你们什么指令?永丰仓的火药,除了炸东宫,还有什么目标?西华门的钥匙,他安排谁去取?”
巴图尔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看着泥水中的小衣服,脑海中浮现出女儿天真烂漫的笑脸和妻子惊恐绝望的眼神。巨大的恐惧和痛苦如同毒藤,瞬间绞碎了他最后的抵抗意志!
“我说……我说……”巴图尔的声音如同破败的风箱,带着崩溃的哭腔,“三殿下……他……他还让我们……在事成之后……趁乱……趁乱杀了二殿下!嫁祸给……给太子!永丰仓的火药……除了炸东宫……还……还埋在了……皇宫……御花园的‘万春亭’下!那……那是皇上……明日午后……必定会去赏花的地方!西华门的钥匙……是……是内侍省一个叫……叫王德海的副总管……他……他是三殿下早年安插的人!”
万春亭!弑君嫁祸!一箭三雕!
萧承锐!好毒的心肠!好大的野心!
血滴子眼中寒光一闪,收起小刀,迅速记录下所有信息。另一名血滴子则冷冷地看了一眼崩溃的巴图尔,将泥水中的小衣服和草蚂蚱踢到他脚下。
“等着吧。你的‘家人’……会很快来‘陪’你的。” 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水牢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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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殿。
夜色深沉如墨,殿内只燃着一盏昏黄的宫灯。
萧绝依旧守在蓝雅榻边,如同不知疲倦的雕塑。他手中紧紧攥着刚刚由血滴子送来的、带着水牢腥气的口供密报。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他心上!
萧承锐!弑君!嫁祸!炸皇宫!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要的不是东宫,是整座皇城!是整个大梁的龙椅!
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暴戾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席卷了萧绝全身!他猛地攥紧密报,纸张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依旧昏迷的蓝雅。昏黄的灯光在她惨白的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却无法驱散她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痛苦。如果没有她拼死毁掉永丰仓的火药……后果不堪设想!
萧绝伸出手,指腹极其轻柔地抚过蓝雅紧蹙的眉心,动作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虔诚的颤抖。他俯下身,冰冷的唇轻轻印在她毫无血色的额头上,停留了片刻。那触感,冰凉而脆弱。
“蓝雅……”他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复杂情绪,有刻骨的恨,有冰冷的杀意,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的……执念。
“你替孤……挡了这最毒的一刀……这份‘情’……”他顿了顿,眼中翻涌起比黑夜更浓的幽暗旋涡,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占有,“孤……记下了。用这大梁的江山……和所有仇敌的血……来还!”
他首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蓝雅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随即,他转身,大步走向殿外!玄色的寝衣在昏暗的光线下翻飞,如同即将展开杀戮之翼的夜枭!
殿门在他身后沉重合拢,隔绝了内殿的微光与脆弱。
殿外,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东宫。萧绝站在冰冷的石阶上,抬头望向阴云密布、不见星月的苍穹。寒风卷起他散落的墨发和衣袂,周身弥漫的肃杀之气让守卫在远处的侍卫都感到刺骨的寒意。
“传孤令!”萧绝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铁律,清晰地穿透夜色,响彻在每一个角落:
“东宫所属!‘血滴子’!‘影枭’!全员待命!”
“目标——”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来自地狱最深处的血腥和杀意:
“除——逆!”
一场由太子暴怒掀起的、针对幕后毒蛇三皇子萧承锐的、更加血腥残酷的反击风暴,在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轰然拉开了序幕!整个京城,将被这复仇的烈焰,彻底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