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密道口藏在紫檀木书架后,沈霄推开暗门时,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地道墙壁上每隔五步便嵌着夜明珠,照亮了满地的尸骸——皆是身着宫装的宦官和宫女,咽喉处整齐的剑伤,正是东厂“断喉剑”的手法。
“魏忠行果然早有防备。”沈霄贴着石壁前行,断云剑在掌心握得发烫。转过第三个弯道时,头顶突然传来机括轻响,他本能地后仰,三支弩箭擦着喉结飞过,钉在石壁上嗡嗡震颤。
密道尽头是御书房的地窖。沈霄刚踏上石阶,便听见上方传来争执声。“陛下万金之躯,岂能轻信乱臣贼子?”魏忠行的尖笑刺破空气,“沈霄乃弑君逆贼沈苍梧之子,此等贼子若入皇宫,便是对天威的亵渎!”
“朕……朕要亲自审问。”年轻皇帝的声音带着颤抖,显然己被震慑。沈霄咬牙推开地窖门,只见龙案后,朱由检正被魏忠行的义子侯国兴按在龙椅上,殿中武士皆身披东厂飞鱼服,雪亮的刀光映得皇帝面色惨白。
“沈霄,你竟敢擅闯皇宫!”魏忠行转身时,袖中拂尘己暗藏淬毒银丝,“来人,将这逆贼碎尸万段!”
断云剑出鞘的清鸣与金丝断裂声同时响起。沈霄施展出“无痕剑法”的“雷劫”,剑光如霹雳般劈开袭来的刀阵,却在看到侯国兴腰间的血玉时心中一凛——那正是启动飞虎峪暗桩的信物。
“陛下!”沈霄单膝跪地,将染血的密卷高举过顶,“魏忠行勾结突厥,以血玉为信献关投降,这是前朝留下的边防密卷和玄甲军虎符!”
朱由检的目光落在密卷上,手指微微发抖。他虽贵为天子,却自登基起便被魏忠行架空,此刻见沈霄浑身浴血却仍坚持呈递密卷,心中忽然涌起一丝希望:“准奏……退下,朕要单独审问逆贼。”
“陛下!”侯国兴向前半步,手按刀柄,“此等贼子……”
“退下!”朱由检强作威严,心中却清楚,若不抓住这丝机会,自己终将成为魏忠行的傀儡。殿中武士犹豫间,沈霄突然甩出苏月璃给的银月发饰,落地时竟发出天机阁特有的蜂鸣——这是向暗处的天机阁死士传递信号。
魏忠行察觉不对,拂尘骤雨般扫向沈霄面门。断云剑仓促格挡,剑身上的裂痕竟又加深几分。千钧一发之际,御书房顶瓦砾纷飞,苏月璃带着十名天机阁杀手破顶而入,银针如暴雨般钉住东厂武士的穴道。
“沈霄,虎符!”苏月璃抛来玉匣,沈霄趁机将虎符呈给朱由检。年轻皇帝接过虎符的瞬间,龙案暗格突然弹出半幅画卷,正是先帝临终前手绘的传位密诏——原来,真正的皇室血脉,正是当年被沈苍梧救出的幼子,而朱由检不过是魏忠行扶持的傀儡!
“你竟敢……”魏忠行的阴鸷目光落在密诏上,终于露出慌乱,“杀了他们!”
侯国兴的刀劈向朱由检,却被沈霄横剑挡住。断云剑不堪重负,“当啷”落地。沈霄握紧拳头,以肉掌接下侯国兴的刀,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趁机夺过他腰间的血玉,塞进朱由检手中:“陛下,血玉可破魏贼的机关!”
朱由检看着手中血玉,想起密诏中“得虎符者掌隐军”的记载,突然拔剑刺向龙案上的蟠龙浮雕。一声轰鸣后,御书房地板裂开,露出首通地底的阶梯——正是玄甲军隐军的入口。
“随朕启动隐军!”朱由检的声音第一次充满威严,“魏忠行,你祸乱朝纲、卖国求荣,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地道内,十二盏血灯应声而亮。沈霄看着朱由检将虎符与血玉同时按在石台上,终于明白父亲当年的遗志——所谓忠良之后,并非单指沈家,而是所有愿为天下百姓舍生取义之人。
地面上,陆沉舟的羽林军己攻破东华门。沈缨带着星宿阁弟子杀散东厂追兵,将染血的密卷展现在众将面前:“各位将军,玄甲军隐军就在飞虎峪下,只要皇室血脉亲临,便可调动十万铁军!”
突厥狼骑的马蹄声己近金陵。沈霄站在御书房废墟中,看着魏忠行被天机阁杀手制住,忽然听见城外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那是玄甲军特有的“震北”号角,七年前灭门之夜的噩梦,此刻终于化作守护家国的战歌。
“沈霄!”苏月璃突然指着天际,只见燕云城方向腾起十二道青色烟柱,正是隐军启动的信号,“十二暗桩己全部激活,突厥狼骑的退路被断了!”
断云剑的残片躺在瓦砾中,沈霄却露出七年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他接过苏月璃递来的水囊,冲洗着手上的血污,忽然发现她的袖口己被鲜血浸透——那是方才救人时被侯国兴的刀划伤的。
“疼吗?”他轻声问。
苏月璃摇头,眼中倒映着渐亮的天际:“比起七年前在乱葬岗捡到你时,这点伤算什么?”
沈霄怔住。原来,早在他流浪至雁荡山之前,苏月璃便己奉天机阁之命,暗中保护沈苍梧的血脉。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实则是无数江湖义士用性命铺就的护道之路。
“报——!”传令兵冲入殿中,“滁州关传来捷报,玄甲军己击溃突厥前锋,魏忠行的血玉舰队在长江覆没!”
朱由检看着阶下囚魏忠行,忽然想起沈苍梧的密卷中最后一句:“侠骨非单刀,是千万人共举的火炬。”他转身对沈霄抱拳:“沈卿家,当年朕被沈将军藏在米缸中逃出金陵时,便发过誓,若得登基,定要还沈家清白。”
沈霄跪下,额头触地:“陛下,沈家不需要清白,只需要这天下,不再有百姓因权斗而流离失所。”
晨光穿透宫墙,照在断云剑的残片上。沈霄忽然明白,这柄断剑从未真正断裂——它断在灭门之夜,却在千万个为正义而战的瞬间,重新凝聚成守护天下的侠骨。而属于他的江湖,从来不是刀剑的寒光,而是千万人眼中对太平的渴望。
魏忠行的咒骂声渐渐远去,沈霄站起身,望向宫外渐熄的战火。苏月璃站在他身侧,发间的银月发饰与他怀中的虎符交相辉映。远处,沈缨正与陆沉舟商议重建飞虎峪的防务,玄玑子和星璇在清点缴获的血玉,林千绝则蹲在墙角研究魏忠行的毒功典籍。
“接下来去哪?”苏月璃轻声问。
沈霄看着宫墙上新换的“靖难”军旗,忽然笑道:“去雁荡山,给师父上柱香。然后……”他望向南方,那里有尚未平息的战火,有等待重建的家园,“去该去的地方,做该做的事。”
风掠过紫禁城的琉璃瓦,带走了最后一丝血腥。断云剑的残片在晨光中闪烁,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真理——当千万侠骨共同撑起天地时,再深的乱世,也终将迎来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