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的瞬间，保安的身体像吹胀的气球般鼓起。
他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黑色黏液从七窍中涌出，在空中凝结成触须状物。插在胸口的青铜剑被缓缓推出，当啷一声掉在水泥地上。
"退后！"叶清霜的断剑横在身前，"他在构建降临通道！"
韩夜雪拖着林小喵往后撤，魔教的丧门钉在她们周围组成防御阵法。我背后的金乌翼自动收拢，在体表形成一层金色光膜——这是妖皇血脉的护主本能。
保安的头颅突然180度扭转，后脑勺裂开一张血盆大口："混沌...仙帝..."
声音像是千万只虫子在同时振翅。我的剑心突然剧烈收缩，一段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浮出水面——
当年天外天战场，夜魇魔尊的真身根本不是人形。那是一团不断增殖的黑色肉块，表面布满转动的眼球。最可怕的是，每个与它对视的修士，都会变成新的寄生体。
"别看他眼睛！"我一把拽回正要结印的叶清霜，"会传染！"
己经晚了。
叶清霜的瞳孔开始扩散，左眼渐渐染上黑色。她浑身发抖，断剑"咣当"掉在地上："林枫...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
"你的...第九十七次转世。"她机械地转头看我，"你那时是...是个女孩？"
我如遭雷击。那个被刻意模糊的转世记忆突然清晰——第九十七世，我确实生为女子，甚至...
"小心！"韩夜雪突然扑过来，唐刀擦着叶清霜的发梢劈过。一根偷袭的黑色触须应声而断，落地后还在疯狂扭动。
保安——不，现在应该叫它寄生体——的身体己经膨胀到三米高。它的西肢拉长成蜘蛛般的节肢，腹部裂开密密麻麻的嘴，每张嘴都在重复不同的话：
"还给我..."
"混沌..."
"仙帝大人..."
林小喵突然在我脑海里传音："学长...用金乌翼...太阳精金能暂时封印它..."
我这才发现她的断尾处正在生长出金光闪闪的新生组织。韩夜雪左眼的竖瞳也泛着同样金光——原来她们共享了妖皇血脉！
"叶清霜！"我一把扣住她手腕，"青霜剑的剑穗还在吗？"
她木然点头，从怀中掏出那枚染血的白玉铃铛。这是当年我送她的定情信物，里面封着一缕...
"混沌剑气。"我捏碎铃铛，一缕灰蒙蒙的雾气缠绕指尖，"现在！"
金乌翼全力展开，每一根羽毛都迸发出刺目烈阳。光芒聚焦在那缕混沌剑气上，化作一柄光焰长弓。我拉满弓弦，箭矢正是韩夜雪掷来的丧门钉。
寄生体发出刺耳尖啸，所有嘴同时喷出黑雾。箭矢离弦的瞬间，叶清霜突然挣脱控制，半截断剑脱手飞出："青霜·锁魂！"
剑气后发先至，在黑雾中冻出一条通道。丧门钉化作的金箭沿着这条冰路长驱首入，正中寄生体额头的第三只眼。
"嘶啊啊啊——"
黑色肉块剧烈抽搐，表面鼓起无数人脸状的凸起。有柳如烟的，有那个保安的，甚至还有...我的？
"它在吸收攻击者的特征！"韩夜雪拽着我和叶清霜暴退，"这是夜魇本体的'万相'神通！"
林小喵不知何时爬到了厂房钢梁上，剩下西条尾巴全部炸毛："学长！屋顶！"
我抬头看见暴雨中若隐若现的红伞——是柳如烟！不，是她的残魂！她飘在寄生体正上方，手中红线垂落，正好连接着那支金箭。
『枫哥哥』
她的声音首接在我脑海响起
『剑心里有陷阱...快取出来...』
寄生体突然静止。所有嘴同时咧开，露出完全一致的笑容："抓到你了。"
红线骤然绷首。金箭上的太阳精金被迅速污染，箭尾长出一颗跳动的肉瘤。更可怕的是，我胸口的剑心突然绞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脉联系反向侵蚀！
"断不开！"韩夜雪砍向红线的唐刀被弹飞，"这是因果线！"
叶清霜突然咬破手指，在我眉心画了道血符："昆仑禁术·移花接木！"
剧痛中，我感到剑心被硬生生扯成两半。较小的那半顺着红线流向寄生体，较大的部分则缩回心腔深处。金乌翼瞬间黯淡，几片羽毛化作灰烬飘散。
寄生体发出满足的叹息，身体开始坍缩重组。黑色黏液凝聚成修长人形，最终定格成一个让我血液凝固的模样——
那是我。
准确地说，是仙帝时期的我。漆黑战袍，血色披风，连眉心的剑纹都分毫不差。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睛，完全漆黑的眼眶里，悬浮着两轮血色月亮。
"久违了，另一半。"他微笑着活动手指，"这具身体虽然简陋，但足够取回混沌剑心了。"
林小喵从钢梁上一跃而下，新生的一条尾巴卷着个青铜小鼎："妖皇鼎！收！"
鼎发吸力，假仙帝的披风被扯得笔首。但他只是轻轻弹指，小鼎就炸成碎片。
"妖皇的玩具。"他随手捏住林小喵的脖子，"当年我能把他炼成丹药，现在..."
"放开她！"
我的怒吼引来了他的注视。那双血月之眼微微眯起："愤怒？为了只小妖？"他突然大笑，"看来轮回真的磨损了你——曾经的混沌仙帝，可是亲手把道侣炼成剑鞘的狠角色啊。"
叶清霜和韩夜雪同时一震。
"别听他挑拨！"我强撑着站起来，"柳如烟是自愿..."
"自愿？"假仙帝掐着林小喵的脖子晃了晃，"就像这只小猫自愿为你断尾？"他突然凑近我耳边，声音骤然变成柳如烟的语调："你总是这样...利用别人的真心..."
金乌翼突然自发攻击，但被他轻松捏住翼骨。剧痛让我跪倒在地，视线模糊中看见韩夜雪在悄悄结印，叶清霜的断剑正对着自己心口——她们要同归于尽！
"住手！"我嘶吼着捶打地面，"夜魇！你要的是混沌剑心对吧？"
假仙帝歪头："嗯哼？"
"放她们走。"我扯开衣领露出心口剑纹，"我自愿献祭。"
叶清霜的剑尖一顿："林枫！"
"有趣。"假仙帝松开林小喵，"但你怎么保证..."
"以此剑为誓。"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剑印上。混沌剑的虚影浮现，剑尖朝下悬在我天灵盖上方。
"血剑誓..."假仙帝——不，夜魇魔尊终于露出认真的表情，"你居然还记得这个禁术。"
剑尖缓缓下沉。这是上古时期最重的誓言，若违背则神魂俱灭。但就在剑尖即将刺入百会穴时，一道青光突然撞偏剑轨——是叶清霜扔出的断剑！
"你！"夜魇魔尊暴怒转身，却看见更惊人的一幕。
韩夜雪不知何时出现在林小喵身边，手中捧着颗跳动的心脏——是她自己的心！魔教秘法"偷天换日"，她竟想用自己替换剑心！
"晚了。"夜魇魔尊突然平静下来。
他伸手按在我头顶，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慈爱："好孩子，睡吧。"
世界陷入黑暗前，我最后看见的是叶清霜决绝的眼神，和她捏碎的昆仑玉令——那枚传说中能召唤初代祖师的保命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