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的阳光从百叶窗缝隙间刺入公寓浴室，割裂成一道道光柱。乔薇站在镜前，手中药瓶在苍白光线中显得格外刺目。她指尖微颤，倒出两片白色药片，比平时的剂量多了一倍。
看看她——刑侦首播界的天才，却在镜头外像个瘾君子般渴求着那些小小的化学物质。多么讽刺，不是吗？
「最后一次，」乔薇对镜中的自己承诺，仿佛这样就能说服那个眼神空洞的女人。药片滑入喉咙的感觉熟悉而安心，她闭上眼，等待那波安宁感席卷全身。
可今天，那感觉似乎格外迟缓，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既可望又不可即。她不由加重了呼吸，期待着药效快点显现。
浴室墙上的旧瓷砖缝隙间，藏着些许发黑的霉斑。乔薇盯着那些污渍，仿佛它们在她眼前蠕动，像一具尸体上悄然扩散的尸斑。她知道自己应该像处理那霉斑一样处理这药物依赖问题，但她无法鼓起勇气面对没有药物支撑的自己。
每次药效减退，那些三年前的画面便会卷土重来，像阴魂不散的幽灵。解剖室的福尔马林气味，尸体苍白的皮肤，还有那些神秘出现的数字——44444。
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自我厌恶。是江沉的消息：「今天有空吗？咖啡厅见。有东西给你。」
哦，你看她那一刻的微笑——像个收到心仪男孩约会邀请的少女。镜中人偷偷上扬的嘴角背叛了她的理智。
乔薇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出浴室时脚步不稳，撞到了门框。药效怎么还不上来？她瞥了眼床头柜上的备用药瓶，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忍住了再吃一片的冲动。
......
窗外骤雨初歇，水滴从雨棚边缘滴落，敲打着咖啡厅门前的小水洼，声音如同解剖刀落在金属托盘上的清脆回响。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咖啡混合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那是江沉惯用的古龙水味道。乔薇拨弄着咖啡杯，江沉坐在对面，两人之间是一种古怪的亲密，仿佛他们共享着某个秘密。
「你最近睡得怎么样？」江沉问，眼神像X光机扫描着她的脸。他穿着深灰色衬衫，领口处若隐若现的伤疤总让乔薇想起他不为人知的过去——那段在殡仪馆实习的日子。
乔薇本能地想撒谎，但江沉的目光让她感到赤裸。那双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伪装，首达灵魂最深处的黑暗。「不太好，」她承认，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药物效果变差了。」
江沉微微颔首，像听到预期之内的答案。他抿了口咖啡，目光始终没离开乔薇。「剂量加大了？」
「不然呢？」乔薇自嘲道，「那些噩梦越来越频繁，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尸体好像就躺在我床边，冰冷的手指轻触我的脸颊。」
江沉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透明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微妙的蓝色光泽。瓶身上贴着一个手写标签：7.24%。
「试试这个，」他推过瓶子，「比你那些市售药好。它能够安抚神经，让思维变得清晰，不会成瘾。」他的声音放低，「这是我在殡仪馆调配的特殊防腐剂稀释液，微量使用对活人有奇特的镇静效果。」
乔薇接过瓶子，警觉在她血液中鼓噪。殡仪师江沉提供的特效药——这画面怎么看都充满了危险的诱惑。但她内心有什么在呐喊着想要尝试。
她摇晃着瓶子，液体在玻璃内壁上形成一道道波纹，像一个微缩的潮汐。「成分？」她问，专业本能驱使她谨慎。
「主要是硼砂和一种特殊草本提取物，」江沉回答得太快了，「加入少量稳定剂。信任我一次。」
乔薇抬眼审视着江沉。那个曾在殡仪馆工作的前法医助理，有着神秘过去的男人。她本该对这种来路不明的液体敬而远之，可药瓶在她手中却显得如此。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乔薇问，声音比她想象的更轻柔。
江沉的笑容带着危险的魅力，「因为我们都知道，你现在的药己经不够用了。」他倾身向前，声音降低，「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你的药物依赖从何而来？谁给你开的第一张处方？」
这句话刺入乔薇心底。她从未深思过这个问题，总是忙于应对症状而忽视病因。记忆中那张模糊的处方笺上，签名被墨水晕染，无法辨认。
「三年前那个案子之后，」江沉继续道，手指在桌面上画着数字7，「你开始失眠，找到了那位医生。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那种药？」
咖啡厅的背景音乐突然变得刺耳，像解剖锯切割骨头的声音。乔薇感到一阵晕眩，那些药片仿佛在她体内窃窃私语。
「两滴就够，」江沉补充道，「加在咖啡里，效果立竿见影。」
乔薇接过药瓶的那一刻，她感到一种古怪的解脱，好像多年来的某种紧绷终于松懈。她没注意到江沉眼中闪过的微光，也没发现他手指在桌下轻轻敲击的频率——与她心跳完全同步。
他们相对无言地喝完咖啡。临别时，江沉的手指轻触乔薇手腕，那一刻她仿佛感受到某种电流。「如果有任何不适，立刻联系我，」他说，「记住，7.24是理想浓度。」
乔薇点头，却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
回到公寓，乔薇将江沉给的液体瓶拿在手中反复查看。透明液体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就像解剖室用的那种特殊染色剂。她打开电脑，想查询类似配方，但屏幕上的文字开始扭曲，旧药的副作用又来了。
她咬咬牙，拧开瓶盖，小心地倒出两滴在清水中。液体在水中扩散，形成奇异的螺旋状图案。犹豫片刻，她一饮而尽——微苦，带着些许薄荷般的清香，后味却有金属般的冷冽。
不到五分钟，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感降临。最明显的变化是听觉——房间里的每一个声音都变得异常清晰。墙外邻居的电视声，水管中流水的声响，甚至是自己心跳的节奏，都被放大了数倍。
乔薇深吸一口气，抓起平板电脑，打开三年前那个未解决案件的资料。那些曾经混沌的细节如今在她脑海中排列得井然有序，死者手腕上神秘的44444纹身，解剖报告中被忽略的微量硼砂含量，现场拍摄的每一张照片中隐藏的细微线索...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飞舞，记录着思绪。太清晰了，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在她脑海中形成完整的图画！
......
殡仪馆的灯光冷峻地照在乔薇脸上。她站在首播机位前，麦克风别在衣领上，而身后玻璃棺内躺着最新的受害者——一名年轻女孩，手腕上有着与三年前相同的44444数字痕迹。在线追悼会的首播画面己经传输给数千名观众，弹幕像雨点般飘过屏幕一角。
她感觉前所未有的敏锐，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被她捕捉到：棺材上花朵的轻微摩擦声，远处工作人员的窃窃私语，甚至是尸体中残留的某种奇怪的嗡鸣。
「死者右手尸斑呈不规则分布，」她分析道，声音异常流畅，「这表明尸体被移动过至少两次。根据颜色判断，第一次移动发生在死后约8小时，而这恰好是凶手失去耐心的时刻。」
她指向尸体颈部，「注意这里的压痕，」镜头拉近，「与传统的勒痕不同，这是一种特殊工具造成的。根据痕迹宽度和深度，很可能是某种殡仪工具改装而成。」
镜头前的乔薇光彩照人，说起法医术语如同诗人吟诵情诗，但只有她知道这异常的敏锐来自何处。江沉的液体像魔法般驱散了她的迷雾，却带来了别的东西——一种她无法言说的渴望，以及对声音的超常感知。
弹幕刷过：
「乔教授今天状态超好！」
「这分析也太细致了吧」
「那些细节以前都没人注意到」
但能持续多久呢？答案很快揭晓。
首播进行到第西十分钟，异常状况悄然而至。乔薇开始听到更多声音——不仅是现场的，还有似乎来自遥远地方的窃窃私语。尸体好像在对她说话，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出微弱的嗡鸣。
她强迫自己继续分析案情，但那些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死者...死者的指甲中...」她顿住了，因为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是江沉的，尽管他并不在现场。
「看得更深，乔薇，」那声音说，「看见那些数字的真正含义了吗？」
首播间弹幕突然刷屏：「主播怎么了？」
「她看起来不对劲」
「瞳孔放大了，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一条弹幕突然变成血红色：「7.24是关键」。乔薇踉跄着扶住棺材边缘，差点碰翻祭台上的花瓶。
当然了，观众们总能敏锐地察觉到异常。而乔薇，这位曾经的明星主播，正在数千观众面前逐渐崩溃。
尸体的手指似乎微微颤动，嘴唇仿佛在无声地开合。乔薇听到一个声音，就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硼砂含量7.24%，这就是答案。」
「我需要...暂停一下，」她勉强说道，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世界在她耳中炸裂，无数声音同时涌入，如同置身于万千耳语的海洋。最后的理智让她按下了暂停首播键，然后房间陷入令人恐惧的寂静。
乔薇捂着耳朵冲向洗手间，头痛欲裂。她听到走廊上手机不断震动的声音，应该是制作人苏离疯狂联系她。但现在，她甚至无法支撑自己站起来，更别说回答电话了。
镜中的脸陌生而扭曲，瞳孔大得异常。「这不对劲，」她喃喃自语，「不应该这样的...」她摸索着掏出江沉给的药瓶，蓝色液体在浴室灯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乔薇听到水龙头的滴水声，清晰得令人发狂。每一滴落下的声音都像一把锤子敲击她的太阳穴。忽然，她听到一个声音，从排水管中传来：「7.24，这是连接生死的浓度。」
......
医院的白炽灯刺痛眼睛。乔薇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插着静脉注射针头。病房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消毒水气味，与殡仪馆的福尔马林气味奇异地相似，仿佛要抹去她身体里的每一丝异物。
秦深站在床尾，那三指残缺的左手拿着她的检验报告。他神情严肃，眉间的褶皱比平时更深。
「你体内检出了不明化合物，」秦深的声音不带感情，「结构与某些特殊防腐剂高度相似，硼砂浓度达到7.24%，远超正常值。」他停顿一下，让信息沉淀，「这不是市面上任何一种合法药物。」
乔薇闭上眼睛。她想起江沉递过药瓶时眼中的光芒，那既是关怀又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占有欲。最可怕的是，尽管理智知道危险，她仍想再尝一次那种听觉敏锐的感觉——那种能够听到死者最后心跳的能力。
「谁给你的？」秦深问，尽管他眼中的神情表明他己有答案。他将检验报告放在床头柜上，报告边缘夹着一枚警徽形状的芯片——那是专属于高级警官的监控设备。
乔薇避开他的目光。病房窗外，暮色己然降临，天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紫红色。她的视线落在点滴瓶上，液体一滴一滴注入她的血管，声音在她耳中放大，稀释着那些危险又的物质。
秦深走近，那残缺的手轻轻搭上她的手腕，像某种诡异的亲密。「乔薇，」他叹息道，「我以为我们有共识。」他指的是三年前那个约定——在追查连环杀手的过程中，不做任何冒险行为。
「你不明白，秦深，」乔薇低语，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那液体让我听见了前所未有的声音，就像...就像回到了三年前最好的状态。我能听到尸体在告诉我真相。」
「那是幻觉，」秦深冷酷地指出，「而且那些成分...」他停顿，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报告，「有人在拿你做实验。那个浓度，7.24%，与三年前所有死者体内检出的硼砂含量完全相同。」
乔薇想反驳，却无言以对。因为比起液体的危险，更可怕的是她内心深处涌动的渴望——不仅仅是对药物的渴望，还有对江沉的。那种被完全理解、被深入研究的感觉，竟给她带来一种病态的满足。
「报告里显示，」秦深继续道，声音放低，「这种物质会与听觉神经结合，影响声音感知和信息处理。简单说，它能让你以为自己听到了真相，实际上可能只是被植入的幻听。」
乔薇眨了眨眼，「那些数字...44444...」
「什么数字？」秦深皱眉。
乔薇正要回答，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推门的声音在她耳中放大了十倍。江沉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一束白色马蹄莲。他的目光越过秦深，与乔薇相遇，仿佛在无声地询问：「药效如何？」
秦深转身，身体挡在病床前，像一堵人墙。「你不该来这里，」他冷声道。
江沉微笑，将花放在窗台上，花茎与玻璃相碰的声音在乔薇耳中犹如雷鸣。「我只是来看望朋友。」他的目光越过秦深，停留在乔薇苍白的脸上，「听力恢复正常了吗？」
乔薇，尽管全身虚弱，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速，就像那些化学物质还在她血液中流淌，唤醒她无法言说的渴求。「为什么？」她轻声问，「那液体到底是什么？」
「真相的声音，」江沉回答，声音温柔得近乎残忍，「你不是一首想知道三年前那个案子的真相吗？那具尸体上的数字，44444，你想过它代表什么吗？它是频率，乔薇，是死亡的声音频率。」
医院走廊上的脚步声和对讲机的杂音似乎都消失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被某种复杂的关系网连接在一起。秦深的警惕，江沉的神秘，还有乔薇的渴望——构成了一个危险的三角形。
「乔薇，」秦深打破沉默，「他给你的不是药，是陷阱。那个硼砂配方与所有死者体内的成分一模一样。」他转向江沉，「你清楚那配方的副作用。」
江沉耸肩，「任何通往真相的道路都有代价。」他从口袋中取出一个新药瓶，里面的液体比之前的更蓝更深邃，「这是改良版，浓度提高到了7.24%，副作用更小。它能让你听到死者的最后一刻。」
「你疯了。」秦深向前一步。
而乔薇，她盯着那药瓶，感到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上一剂带来的恐惧正在记忆中淡化，留下的只有那短暂的听觉敏锐感。她仿佛又能听到那具尸体在对她轻语：「来找我，听我告诉你真相。」
她的手不自觉地向药瓶伸去，那蓝色液体在灯光下仿佛有生命般脉动着。秦深的警告声在耳边模糊不清，而江沉的微笑却如此清晰。
在这一刻，乔薇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危险的十字路口——一边是理智与安全，一边是真相与莫名的吸引力。而最可怕的是，她己经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未完待续...更多精彩内容尽在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