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瑶的剑尖刚抵住少年咽喉，镜渊深处突然荡起铁锈味的风。那些悬浮的记忆碎片竟开始重组，拼成长老临终前溃烂的脸——他的半边身子己化作灯油，眼球却在血水中诡异地转动。
“快吸收她的记忆……”沙哑的声音钻进清瑶耳道，比秘境中的残魂传音更真切。少年瞳孔骤缩，傀儡们的剪刀同时停在半空。清瑶看见长老指尖划过虚空，一道符咒渗入她胎记，识海深处顿时翻涌出血色漩涡。
“他们在骗你！”少年突然拽住她手腕，傀儡们竟开始自毁，“长老想让你变成新的灯芯！你看——”他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嵌着与清瑶掌心相同的印记，“这是‘忆道锁魂钉’，我们都是被凌仙宗豢养的记忆容器！”
清瑶的头痛欲裂，符咒在体内横冲首撞，迫使她看向清蘅的方向。只见清蘅正抱着傀儡残骸流泪，而记忆碎片中却闪过另一幅画面：清蘅趁她闭关时，将带毒的朱砂混入她的固魂散。
“她早知道双生契的秘密，”长老的声音变得黏腻，像泡在血水里的腐木，“你每次突破时咳出的黑血，都是她故意注入的侵蚀咒。”清瑶踉跄着后退，撞上镜壁的瞬间，看见自己掌心的印记正在吞噬少年的胎记。
少年突然惨笑，傀儡们的残骸化作黑蝶扑向清瑶：“你以为只有你在被算计？她用苦肉计骗你共情，我用傀儡术骗她信任，而长老……”黑蝶钻进清瑶鼻腔，她眼前闪过无数双生儿的死状，“我们全是他养在镜渊里的蛊，要选出最完美的吞噬者！”
清蘅的哭声突然变调，她抬起脸时，眼尾竟爬上与少年相同的黑色纹路：“姐姐，别听他的……我们明明约好要一起逃出去……”话音未落，她胸前的傀儡突然炸裂，清瑶的忆剑诀竟贯穿了她的灵体。
“这才是你的本能啊。”长老的残魂在血水中裂开嘴，清瑶这才惊觉自己的手正握着剑柄，而少年不知何时己退到镜渊边缘，嘴角挂着阴谋得逞的笑。记忆碎片如暴雨落下，她看见自己曾在清蘅的药碗里下毒，也看见少年用傀儡术篡改清蘅的记忆。
“选吧，”长老的血手抓住清瑶脚踝，“吃掉妹妹的灵魄，你就能成为凌仙宗最完美的忆道者；或者被第三胎魂吞噬，永远困在这记忆迷宫里。”清瑶的胎记灼烧成烙印，清蘅的灵体正化作光点融入她的识海，而少年的身影己消失在镜渊深处。
当最后一片记忆碎片刺入眉心时，清瑶听见自己发出两声重叠的笑。一声是清蘅的怯懦，一声是少年的阴鸷，而最深处，还有个从未听过的声音在低吟：“原来我们早就开始互相吞噬了……从第一次抢糖果的时候就开始了……”
镜渊水面突然平静如镜，映出清瑶空洞的眼瞳。她举起染血的剑走向清蘅的残影，却在指尖触到对方发丝时，看见六岁那年的月光——两个女婴握着同一根胎发，对着血月露出无垢的笑。这画面如此真实，却在触碰到的瞬间碎成齑粉。
“对不起……”清瑶听见自己说，分不清是对清蘅，还是对少年，或是对镜中那个逐渐模糊的自己。当忆剑诀刺入灵体的刹那，镜渊深处传来107声重叠的叹息，而长老的残魂终于彻底溶于血水，只留下一句模糊的低语：“终究……还是选了最狠的那条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