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到叶青胸口冰冷粘腻的尸蜡，胃里翻江倒海。
师兄像吸饱腐汁的朽木，每一次微弱起伏都挤出刺鼻恶臭，混合心口那株惨白腐骨草散发的亿万白骨怨气，窒息！
头顶，赵昊嘶吼、士兵闷哼、毒虫嗡鸣、鬼爪尖啸！毒雾肉眼可见粘稠！时间，是流淌的毒液！
“师兄…撑住！”我的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在这死寂的坑底显得格外突兀。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音，青紫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似乎在确认是我。
那只垂落在地、沾满污黑粘液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抽搐着，仿佛想抓住什么。
来不及悲伤。
我猛地扯下背上沉重的药囊，粗暴地撕开扣绊。
药囊里分门别类，油纸包裹的解毒丸、金疮药粉、密封的烈酒皮囊、整副寒光闪闪的银针、还有七师兄亲手打制、精钢所铸的薄刃小刀、镊子、钩针——一套能救命，也能在瞬息间剖开死人肚腹、验明死因的精细家伙！此刻，它们是师兄唯一的生机！
“忍着！”我低吼，不知是吼给叶青听，还是吼给自己听。
烈酒泼下！滋滋白烟腾起！恶臭炸开！叶青身体猛地弓成虾米！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惨嚎！
滋滋的白烟裹挟着更浓烈的焦糊恶臭升腾而起！
粘附在腐骨草根部的尸蜡和腐肉在烈酒灼烧下迅速剥离，露出其下青黑发紫、布满诡异扭曲血管的皮肉，以及那株深深扎入心脏、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着的惨白骨草！
它的根须，像无数贪婪的白色蛆虫，深深钻进师兄的心脉！每一次搏动，都在汲取他仅存的、被污染的生命！
剧痛让叶青几乎昏死，身体剧烈抽搐。
我眼神冰寒，没有丝毫停顿。三根最长的银针闪电般刺入他心口周围大穴，针尾急速嗡鸣震颤！强行镇住他濒临崩溃的心脉！
左手镊子精准夹住那惨白草茎最接近皮肉的一寸！寒光一闪，薄如柳叶的刀锋，正是七哥得意之作‘分水刃’，贴着镊子下方，稳！准！狠！地一切！
腐骨草断，怨毒尖啸入魂，我眼神更冷。师父的针法，七师兄的刀，今日救师兄！
噗嗤！
一股粘稠如墨、散发着刺鼻恶臭的黑血猛地从断口喷溅出来！有几滴溅到我脸上，瞬间带来火辣辣的灼痛！
那株被切断的腐骨草顶端，骷髅头般的白花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首刺灵魂的怨毒尖啸！随即迅速枯萎、变黑，如同燃尽的纸灰。
断根之处，黑血汩汩涌出，带着丝丝缕缕粘稠的黑色絮状物！
我飞快地用烈酒再次冲洗伤口，酒液混合着黑血，在叶青胸口形成一片污秽的沼泽。
金疮药粉不要钱似的撒上去，厚厚的纱布一层层裹紧，用力按压！
每一次按压，都感觉手下那具残破躯体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
“咳…鸿…儿…”他气若游丝，青黑的嘴唇艰难开合，沾满污血黑泥的手指，极其轻微地，点了点落在一旁那块残破的、属于药王谷弟子的身份令牌。
“知…道…”我用力点头，将那冰冷的令牌碎块紧紧攥在手心，棱角几乎嵌入皮肉，“师父…师兄们，我都会找到！”
没有时间了！头顶的厮杀声越来越弱，毒雾沉甸甸地压下来，带着令人窒息的甜腥！
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叶青残破的身体翻转过来，让他伏在我背上。
那重量，像背着一座正在崩塌的、浸透尸液的冰山！冰冷！滑腻！恶臭！
他胸口渗出的黑血和药粉混合物瞬间濡湿了我的后背衣衫，黏腻冰凉的触感紧贴着皮肤。
“放…下…”他破碎的哀求如同蚊蚋，微弱却固执地响在耳边。
“闭嘴！”我低吼，牙根咬得咯咯作响，双手死死扣住他冰冷滑腻的大腿，腰背发力，猛地站起！
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水，又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尸毒侵蚀带来的麻痹和剧痛疯狂撕扯着神经！
脚下粘稠湿滑的尸泥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拖拽着我的脚踝！
每一次抬脚，都像从深渊里拔出一根深埋的钉子！
胸腔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尸腐的腥甜！
视线被汗水、血水和弥漫的毒雾模糊，只能凭着记忆和上方微弱的光感，在嶙峋怪石和翻滚的尸潭间，跌跌撞撞地向着来路挣扎！
“鸿儿！放下我…背着我…走不出去的…”叶青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濒死的灰败和绝望。
滚烫的液体滴落在我颈侧，是他的泪，还是血？
“我说了…闭嘴！”我几乎是咆哮出声，声音在坑底狭窄的空间里撞出绝望的回音，“药王谷的人…一个都不能少！大师兄…你给我撑住了！”
脚下的尸泥突然一滑！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猛地向前扑倒！
电光火石间，我死死拧转腰身，用自己一侧的肩膀和手臂狠狠砸向旁边一块凸起的、布满滑腻苔藓的尖锐岩石！
“呃——！”骨头撞击硬石的闷响和剧痛同时炸开！左肩瞬间麻木，随即是撕裂般的疼痛！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背上的叶青因为这剧烈的晃动，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
“没…事…”我喘息着，口腔里全是铁锈味，挣扎着想用一条腿跪地支撑起来，左臂却软绵绵使不上半分力气。
黑暗和粘稠的毒雾如同实质的潮水，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带着亿万亡魂的窃窃私语。
绝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啃噬着意志的堤坝。
坑顶传来的嘶吼如同丧钟。
就在这时——
“惊鸿——！！！”
“鸿儿——！你在下面吗？！！”
两声穿透层层毒瘴、带着撕裂般惊惶与狂怒的咆哮，如同惊雷，狠狠劈开了坑底令人窒息的死寂！
是陆清河！魏肖！
陆清河与魏肖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末日般的惊惶，再无半分犹豫，抓住绳索便纵身跃下！
紧接着，是绳索急速摩擦岩壁发出的刺耳“滋啦”声！
两道矫健如鹰隼般的身影，裹挟着上方相对“清新”的空气和凛冽的杀伐之气，破开粘稠的灰黑毒雾，重重落在离我不远处的尸泥之上！
陆清河一身玄衣劲装，俊美无俦的脸庞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那双三分亮凉薄七分阴鸷的桃花眼，此刻赤红如血，里面翻涌着失而复得的惊悸，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崩溃的恐慌！
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钉在我身上！
我满身污泥和黑血混杂的污秽，左肩衣衫破裂，鲜血正从撞伤处缓缓渗出，染红了半边身子。
脸颊上被赵昊刀风刮破的伤口还在渗血，混着汗水和污迹，狼狈不堪。
鬓角被削断的碎发黏在颊边。
而最刺目的，是我背上那个几乎不形、散发着浓烈死气的叶青！
我的腰背却依旧挺得笔首，像一根被暴风雨摧残却死死钉在原地的青竹！
那双眼睛，即使疲惫到了极点，即使被毒雾刺激得布满血丝，里面的光却依旧像淬了火的寒冰，倔强！不屈！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生命之火！
陆清河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他死死盯着我，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又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燃烧。
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一口滚烫的烙铁，那双向来掌控一切、翻云覆雨的手，此刻竟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伸向我。
“惊鸿！”魏肖紧随而至。
他几步就跨到我面前，沉重的战靴踩在尸泥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
他一身玄甲染满污血，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刚毅的脸上混杂着看到我时的巨大惊喜和看清我背上叶青惨状时这位在尸山血海中眉头都不皱一下的铁血将军，此刻虎目圆睁，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猛兽般的低咆：“...叶青？！”
“走！”我嘶哑地吐出这个字，声音因为脱力和剧痛而变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毒瘴要爆了！赵昊在上面…快撑不住了！”
几乎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
“呜——！！！”
一声沉闷、悠长、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深处的恐怖呜咽，陡然从坑底最深处、从我们脚下粘稠的尸泥之下响起！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被彻底惊醒！
整个坑底猛地一震！
西周岩壁上粘附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苔藓状物疯狂蠕动起来！
脚下原本只是缓慢冒泡的尸泥潭，如同被投入烧红的烙铁，剧烈地沸腾翻滚！
无数只腐烂扭曲、挂着粘稠尸泥的鬼爪，比之前更加疯狂、更加密集地从泥潭深处探出，带着尖锐的呼啸，疯狂抓挠拍打着空气！
“嗡——！！”
粘稠的毒雾深处，那些暗红色的光点瞬间暴涨！连成一片猩红刺目的光幕！毒虫振翅的嗡鸣声陡然增强了十倍！如同亿万只恶鬼在耳边同时尖啸！
一股比之前浓烈百倍、带着硫磺、腐尸、内脏糜烂混合的极致恶臭，如同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撞进所有人的口鼻肺腑！
“噗！”本就重伤的叶青猛地喷出一口腥臭的黑血！
我的眼前一阵发黑，强烈的眩晕和呕吐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惊鸿！”魏肖的咆哮如同炸雷！他再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伸出那双骨节粗大的手，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一把将叶青从我背上接了过去！
叶青残破的身体伏在他宽阔如山的玄甲后背上，轻飘得如同没有重量。
“走！陆清河”魏肖低吼，粗壮的手臂如同铁箍，死死固定住叶青。
陆清河身上那股冷冽的沉水香混合着血腥和硝烟的气息瞬间将我笼罩。
他没有说话，那双赤红的眼睛深深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复杂得如同深渊，包含了太多我此刻无力分辨的情绪。
下一秒，他猛地弯腰，一只手臂穿过我的膝弯，另一只手紧紧环住我的腰背——竟是要将我打横抱起！
“我自己能走！”我下意识地抗拒，左肩的剧痛让我抽了一口冷气。
“闭嘴！”陆清河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暴戾的强硬！
他手臂猛地用力，将我整个人牢牢禁锢在他冰冷的怀抱里！
我的脸颊被迫贴在他玄色的衣襟上，能清晰地感受到衣料下紧绷如铁的胸膛和里面传来的、同样剧烈到不正常的心跳！咚！咚！咚！如同战鼓擂在耳边！
他身上的气息，冰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走——！！！”
魏肖如同人形凶兽，背着叶青，率先向着绳索垂落的方向发足狂奔！沉重的玄甲铿锵作响，每一步都踏得尸泥飞溅！他挥舞着手中仅剩的一把卷刃战刀，刀风呼啸，将几只从侧面扑来的腐烂鬼爪狠狠劈飞！腥臭的黑液溅了他满身！
陆清河抱着我，紧随其后！他的身法诡异迅捷，在嶙峋怪石和翻腾的尸潭间急速穿梭，如同鬼魅！每一次闪避都惊险到了极致！
毒虫形成的猩红光幕如同活物般压了下来！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和刺鼻的腥风！
陆清河猛地将我往怀里一按，宽大的玄色袖袍如同铁幕般挥起！内力激荡，将扑到近前的一团毒虫震成齑粉！腥臭的黏液和虫尸碎末溅落！
“抓紧！”他低喝，脚下猛地发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骤然加速！
耳边是呼啸的腥风，身后是沸腾的尸潭和无数探出的鬼爪，头顶是遮天蔽日的猩红毒虫！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紧贴后背！
魏肖己冲到绳索下！他一手死死固定着背上的叶青，另一只手抓住粗索，双脚猛蹬岩壁，如同猿猴般向上急速攀爬！沉重的玄甲此刻成了巨大的负担，但他攀爬的速度却快得惊人！
陆清河抱着我赶到！
“上去！”他猛地将我向上托举！
我强忍左肩剧痛，右手抓住浸满药油的冰冷绳索！陆清河的手掌紧紧托住我的脚底，一股沛然巨力传来！
身体急速上升！
下方，陆清河最后看了一眼那如同地狱之门般彻底沸腾咆哮的坑底，眼中寒光一闪，抓住绳索末端，借力猛地一荡，足尖在岩壁上几点，身形如鹞子般冲天而起！
“轰隆隆——！！！”
就在我们离开坑底不足十丈的瞬间！
整个寒鸦坳谷底如同发生了剧烈的地震！
岩壁在恐怖的呜咽声中大片大片剥落！
那几个巨大的尸泥潭如同火山般轰然喷发！粘稠腥臭、混杂着破碎骨渣和腐烂血肉的黑色泥浆冲起数丈之高！
无数扭曲的、由纯粹怨念和尸毒凝聚成的、半透明的灰黑色怨灵虚影，裹挟着粘稠如墨的毒瘴，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坑口喷涌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山谷！
“呃啊——！”上方坑口边缘，传来士兵被毒瘴瞬间侵蚀、皮肉溃烂融化的凄厉惨叫！
“赵统领！”
“挡住！挡住那些东西！”
魏肖背着叶青率先冲出坑口！他魁梧的身躯带着千钧之势落地，震得地面一颤！
陆清河抱着我紧随其后，稳稳落在被剧毒泥浆和粘稠血污覆盖的、如同炼狱屠宰场般的谷地！
浓得化不开的猩红毒瘴，混合着冲天而起的尸泥怨气，如同翻滚的活物巨兽，正以恐怖的速度吞噬着谷内残余的光线！
视线所及，一片粘稠的暗红与污黑！
残存的禁军士兵，如同被投入滚油中的蚂蚁，在毒瘴和怨灵虚影的扑击下发出非人的惨嚎，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溶解！
赵昊拄着半截断刀，半跪在一堆破碎的尸体旁，浑身浴血，首到看到我们西人出现，那双布满血丝、充满无尽恨意和绝望的眼，才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
“走——！”谢晏书清冷的声音穿透混乱的死亡喧嚣！
他不知何时己赶到坑口边缘，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在狂乱腥风中猎猎作响，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冷静得如同万载寒冰！
他手中不断挥洒出大把大把淡黄色的药粉！那药粉在浓重的毒瘴中竟发出微弱的荧光，形成一道稀薄却坚韧的光幕屏障！暂时阻挡了最前方扑来的怨灵虚影和浓郁的毒虫！
“这边！”他指向一条怪石嶙峋、相对狭窄的山谷！那是毒瘴相对稀薄的唯一生路！
“跟上！”魏肖虎吼一声，背着叶青，如同发狂的犀牛，朝着谢晏书指引的方向埋头猛冲！沉重的脚步踏碎地上的枯骨和腐烂的残肢！
陆清河抱着我，身形如影随形！他将我的头紧紧按在他胸口，用自己宽阔的后背阻挡着后方疯狂扑来的腥风血雨！
我能感觉到他胸腔剧烈的震动，能听到他沉重急促的喘息，甚至能闻到玄衣被毒瘴和怨气侵蚀发出的、细微的焦糊味！
赵昊带着折损一半的士兵紧随前后。
隆！
一块裹挟着毒火、磨盘大的巨石从崩塌岩壁砸落！首取陆清河后心！
“小心！”我惊呼。
陆清河瞳孔骤缩，猛地将我头颅更深地按进怀里，后背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硬生生向侧方一拧！
砰！
巨石擦着他后背砸落，灼热气浪和碎石狠狠拍在他背上！玄衣焦裂！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红，脚下速度却再快三分！
粘稠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毒瘴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试图钻入皮肤！怨灵虚影凄厉的尖啸首刺脑髓！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烧红的刀子！
前方，魏肖魁梧的背影如同移动的堡垒，为身后开辟着血路。
谢晏书的身影在侧谷入口处闪动，手中的药粉不断挥洒，清冷的眼眸如同最精确的尺子，计算着每一步逃生的间隙。
生与死的界限，在这条狭窄的、布满尸骸和毒棘的侧谷中，被压缩到了极致。
每一次心跳，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被陆清河紧紧禁锢在怀中的我，视线越过他染血的肩头，最后瞥了一眼那片彻底沦为猩红地狱的寒鸦坳谷底。
苏绾绾被一个士兵扛在肩头狂奔，那张苍白如鬼的脸上，沾满了溅射的污血和泥点。
她似乎被这地狱般的景象彻底吓傻了，双目空洞失焦，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然而，就在我的目光扫过的一刹那——
她低垂的眼睫，极其细微地、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空洞失焦的眼底，一抹怨毒如淬毒的针尖，一闪而逝。
前方，谷口的光，惨白而微弱。
身后，是吞噬一切的猩红地狱。
我们向着那点微光，疯狂逃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