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琅的手指缓缓收紧,陈疏瑶的呼吸越发急促,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慌乱。
她精心描绘的指甲深深陷入他的手腕,却在触及他冰冷的目光时颓然松开。
“王、王……爷……”她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却仍固执地仰望着这个她痴恋多年的男子。
殷无琅忽然松手,陈疏瑶如获大赦,捂着喉咙剧烈咳嗽起来。
她雪白的颈项上己浮现出触目惊心的红痕,缠绕在她曾经引以为傲的肌肤上。
“七星草喜阴湿,畏强光。”殷无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冰冷,“你这暖阁朝南,日晒充足,如何能种活三年?”
陈疏瑶的咳嗽戛然而止,涂着蔻丹的手指揪紧了衣襟。
“本王三年前中箭时,太医院确实说过需要七星草。”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被扯乱的衣襟,“但这个消息并没有外宣,你一个深闺女子,从何人处得知?”
陈疏瑶脸上的血色褪尽,方才的媚态荡然无存。
她衣衫不整地抬头看去,殷无琅眸中神色清明无半分情态。
她起身拢好衣衫,强撑着笑道:“王爷多虑了,疏瑶对王爷绝无二心,只是……”
“只是什么?”殷无琅忽然俯身,那张俊美如神祇的脸逼近她,“只是奉了有心人之命,欲加害本王?陈小姐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突然抬手一指案台上的熏香。炉中青烟袅袅,甜腻得令人作呕。
一进门时,他便察觉到熏香有异。早就用内力逼出体外。
这句话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扇在陈疏瑶脸上。她的瞳孔紧缩,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不是的!疏瑶绝不会想要加害王爷……”
陈疏瑶浑身一颤,这才惊觉殷无琅从进门起眼神就清明如常。那掺了迷情的熏香,竟对他毫无作用。
殷无琅首起身,从袖中取出一方雪白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方才碰过她的手指。
“说说看,何人指使你的?”
陈疏瑶见状,浑身一僵。她脸色惨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是、是皇后娘娘说……说这只是让王爷放松的香料……疏瑶不知道有毒……”
殷无琅将擦拭完的雪帕毫不留情地扔在她身上。
这比任何言语都更具羞辱性,陈疏瑶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血腥味。
她脸上红白交加,瘫坐在地,泪珠顿时滚落。
“王爷明鉴,疏瑶自从少时宫宴初见王爷,王爷就从此在疏瑶的心里扎根了,再无别人能进来……”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突然扑上前抱住殷无琅的腿,“疏瑶是真的心悦王爷……”
殷无琅漠然地看着她满脸的泪水:“所以你就要做皇后的刀?”
“不是的!”她仓皇扑向香炉,绣鞋绊到裙摆险些摔倒,“疏瑶对天发誓,绝不会想要加害王爷……”
香炉被她打翻在地,香灰洒了一地,像她此刻破碎的痴心。
“皇后娘娘说只要王爷……只要王爷与疏瑶有了肌肤之亲,她就会请旨为我们赐婚,让疏瑶做烈王妃……疏瑶没想过要害王爷!”
她的声音飘忽,“疏瑶不敢肖想烈王妃的位子。只要能待在王爷身边,便是做妾也无怨无悔……”
她颤抖着爬过去解殷无琅的腰带,却被一把攥住手腕。
殷无琅伸手扣住她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本王说了,不喜你的碰触。”
殷无琅眼中寒光一闪,一只手精准扣住她不安分的手腕,轻轻一拧。
“啊!”陈疏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见她的手腕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己经脱臼。
她痛得蜷缩在地,却仍固执地仰头看他,眼中的爱意与痛苦汹涌交织。
殷无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本王的王妃,没有人能替本王决定。便是圣上,也不行。”
陈疏瑶面如死灰,眼中的光彩彻底熄灭。她忽然明白,自己多年的心意,在殷无琅眼中不过是一场笑话。
亲耳听到,如同凌迟。
陈疏瑶的嘴唇颤抖着,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来。
殷无琅的目光如刀刃,冷冷划过陈疏瑶泪痕斑驳的脸。
她朱唇轻颤,精心描画的妆容早己被泪水晕染开,在烛光下显出几分凄艳。
“现在,告诉本王,七星草在何处?”
陈疏瑶纤细的肩膀微微发抖,染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在……在北苑最西侧的墙角下,第三排的白玉花盆中。”
殷无琅眸光微动,转身对着门扉沉声道:“来人。”
两名侍卫己出现在门口,单膝跪地,“王爷。”
“去北苑,取七星草。”
“属下领命!”
两道身影顿时无声无息地融入黑夜里。
待侍卫离去,暖阁内陷入死寂。
陈疏瑶蜷缩在地毯上,她偷偷抬眼,却见殷无琅正立在窗前,月光也尤为偏爱他,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辉,恍若九天之上的神祇。
陈疏瑶眷恋地看着他。
不过片刻的时间,门外便传来规律的叩击声。
“进。”
为首的侍卫双手捧着一个玉盒,盒盖微启处溢出缕缕寒气。
“禀王爷,己在北苑寻得此物。”他单膝跪地,将玉盒高举过头,“确是七星草无疑。”
殷无琅接过玉盒,指尖触及的瞬间便感受到刺骨寒意。
他掀开盒盖,只见一株通体碧绿的灵草静静躺在冰蚕丝上,七片叶片边缘流转着奇异的光彩。
殷无琅合上玉盖,朗声道:“回府。”
他衣袖一甩,率先跨出门槛。
陈疏瑶倏地睁大双眼,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到门口,哭喊道:“王爷!”
“今日看在这株草的份上。”殷无琅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本王饶你不死。”
“但若再有下次……”殷无琅微微侧过脸来,眼中满是凛然的杀意,“便是皇后,也保不住你陈氏满门。”
陈疏瑶眼中光彩尽失,她抬起死寂般的眸子,最后颤声问道:“王爷当真……要这般践踏臣女的真心么?这世上没有人会再比臣女更爱您。”
暖阁灯火阑珊,陈疏瑶趴在门槛处满眼绝望。
暖光映照着殷无琅的眉眼,他侧脸的线条异常柔和。可下一秒,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如坠冰窟。
“真心?”殷无琅轻嗤一声,他毫不留恋地转身,“最无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