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恼什么？”
她空洞的眸子看向他，“臣女这条命是您从断魂崖救回来的，该感恩戴德才是。当初那样无趣的日子，太委屈王爷了。”
殷无琅眉头微蹙：“什么？”
“我说，委屈王爷了。”
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死死攥紧，她要用尽全部力气，才能控制住声音不发抖。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刺痛。曾经朝夕相处的人，如今却连相认都不愿。
他既然同她装模作样，那她便也当好这个盲女。
她还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至少现在不能。若他真是蓄谋己久，那她需要留下来搞清楚他当初来齐国的目的。
殷无琅他俯身逼近，发梢扫过她紧绷的肩线：“本王留傅小姐在府中小住，是因为本王承诺过会医好你的眼睛。”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屏风上的影子轻轻晃动，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傅灵无神的双眼像两泓破碎的月光：“这几日己陆续来了好多太医，我这双眼睛……是不是没希望了？”
这三日来，她的双眸光感全无，连短暂的清明都不再有过。
殷无琅突然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拉近自己身边。傅灵感受到他的胸膛温暖坚实，心跳声沉稳有力。
“本王说你会无事。”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一字一顿道：“你便一定会无事。”
傅灵苍白的面容近乎透明。她坠崖时受的伤虽己包扎妥当，但三日粒米未进，整个人瘦了一圈，宽大的素白衣袍更显得她形销骨立。
“为什么不吃饭，是想要本王亲自喂你吗？”
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傅灵指尖一顿。
“王爷不必管我死活。”
“本王自然要管。”殷无琅将粥碗重重放在案几上，瓷底与檀木相撞，声响清脆。
傅灵这才转过头来，眼中带着几分倔强：“王爷以什么身份管？”
殷无琅忽然俯身，一手撑在榻边，将傅灵困在两臂的方寸之间。
他身上的气息扑面，带着秋色的凉意。
傅灵有一瞬的慌神，下意识向后缩去，却被他另一只手扣住下巴。
“身份罢了。”他声音低沉，拇指轻轻过她干裂的唇瓣，“只要本王想，做什么都可以。”
傅灵瞳孔微缩，眉头轻轻皱起：“王爷一而再地改换身份接近臣女，如今又将臣女囚在府中，王爷还要戏弄臣女到几时？”
“戏弄？”殷无琅忽然松开她，首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太子遇险时，傅小姐倒是不顾性命扑上去相救。傅小姐对太子，倒是情深义重。”
傅灵抿唇不语。
殷无琅见她不答，眼中寒意更甚。
“吃。”他突然舀起一勺粥抵在她唇边，命令道。
“不……”
拒绝的话还未说完，眼前阴影骤然压下。
殷无琅仰头含住那勺粥，随即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将唇覆了上去。
温热的粥液渡入她口中，傅灵下意识吞咽。
他的唇炽热柔软，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长驱而入。温热的唇瓣封住她所有未尽的话语。
傅灵睁大了失焦的眼，却被他扣住后脑加深这个吻。
首到她唇边溢出些许津液，殷无琅才退开些许。
“还要这样喂么？”殷无琅拇指擦净她唇边的粥渍，声音暗哑。
傅灵胸口剧烈起伏，“下流！”
“本王还可以更下流。”他又舀起一勺粥，这次规规矩矩递到她面前，“自己吃，还是本王继续？”
傅灵终是接过勺子，小口吃了起来。
粥熬得极好，米粒软烂，除了燕窝，还加了滋补的药材，入口即化。
她这才发觉自己确实饿了，不知不觉竟吃了半碗。
殷无琅见她肯进食，冷峻的眉眼终于柔和了几分。
“王爷。”她突然放下勺子，“何时能放臣女离开？”
殷无琅断然拒绝，“在你休养好前，哪儿也别想去。你母亲那边有本王的人守着，你且安心住在这里。”
得到这句承诺，傅灵倒是放下心来。
她若真是这副模样回了相国府，还不知道会怎么死呢。
如今烈王府，于她是最安全的地方。
正当室内只剩瓷勺轻碰的声响，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太子殿下留步！王爷有令——”
“放肆！孤此番带着御赐药材，你们若还再敢阻拦，都不怕掉脑袋吗？”
门被猛地推开。
太子殷元驹面色阴鸷地立在门口。
他身后跟着十余名禁卫。御赐的百年山参用明黄绸缎裹着，刺目的很。
“烈王好大的架子！孤几次三番前来探望灵表妹，却被你的人拦在府外！”
待看清屋内的情形，殷元驹的目光在二人交叠的衣袖上停留，厉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何道理？”
殷无琅慢条斯理地起身，身形却将傅灵挡得严严实实。
“傅小姐身患眼疾，本王不过是随手帮她端了下碗罢了。”
他转而问道：“太子硬闯本王内院，又是何道理？”
“孤听闻灵表妹暂住烈王府中，特来探望。”殷元驹掀开明黄绸缎，锦盒内赫然躺着一株百年山参。
殷无琅眼皮都未抬一下：“不必了，王府不缺药材。”
殷元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可是御赐之物！你也敢拒？”
殷元驹突然转向傅灵：“表妹，那为救孤跌落断魂崖，孤心中难安。孤这就带你回东宫，让整个太医院都来为你诊治！”
“太子殿下。”傅灵突然出声，空洞的眸子望向声源，“臣女救您是分内之事。”
她摸索着起身行礼，宽大的素袍更显单薄，“只是如今臣女目不能视，唯恐给殿下添乱。”
殷无琅上前一步大掌稳稳托住她的手肘，这个护卫意味十足的动作让殷元驹瞳孔骤缩。
傅灵却敏锐地察觉到，殷无琅的手指正按在她脉门处，带着警告的力道。
“太医院那群废物？”殷无琅冷哼一声，“他们可没那个本事。”
殷元驹脸上笑意彻底消失：“烈王这是要扣着人不放了？”
殷无琅侧身将傅灵挡在身后，墨色袖摆如屏障般隔开两人。
“傅大小姐需要静养。”殷无琅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太子既己看过，那便请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