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的腥气在喉间凝成硬块，苏妙龄抓着夜渊的衣襟破水而出。岸边的芦苇荡里伏着十具弩手尸体，每具心口都插着灵医谷的柳叶刀。
"咳咳......"
夜渊呕出半口黑血，后背龙纹刺青淡得几乎透明，"往北......三里......"
苏妙龄的银针封住他颤中穴，指尖触到异样震颤——同命蛊的金线正在皮下疯狂游走。她突然撕开他左袖，肘间蝎尾刺青褪成浅粉色，边缘浮出细密的灵医谷符文。
"装得挺像。"
她将朱雀胆碎片抵在他喉间，"连心脉逆转的脉象都能伪造，夜公子不去梨园唱戏真是可惜了。"
夜渊的睫毛颤了颤，暗金瞳孔渗出星点笑意："苏姑娘的指尖......在抖。"
芦苇丛中突然惊起飞鸟，三十丈外的土坡上闪过玄色衣角。苏妙龄甩出三枚浸过蛇毒的银针，草叶间爆开团血雾。她趁机拖着夜渊滚进废弃的砖窑，腐臭的泥浆瞬间淹没两人。
"别动。"
她咬破指尖在夜渊眉心画符，"五毒教的搜魂术能感应心跳。"
潮湿的泥浆顺着领口渗入，夜渊的呼吸喷在她耳后："苏姑娘这般投怀送抱，倒让本王想起洞中......"
银针抵住喉结的刹那，窑洞外传来细碎脚步声。五毒教紫衣使者的银铃铛在暮色中叮当作响，她手中的引魂幡扫过泥潭，惊起密密麻麻的尸虫。
"东南角。"
夜渊的唇无声翕动，温热掌心在她后背轻划。苏妙龄会意，指尖弹出一粒雄黄丸。
"轰——"
爆燃的火焰惊散尸虫，紫衣使者厉声尖啸。苏妙龄趁机拽着夜渊钻进窑洞暗渠，腐臭的污水没过腰际时，她摸到了渠壁上的抓痕——三道平行刻痕，与陈三脖颈的伤口如出一辙。
戌时的梆子声被暴雨淹没。破庙残垣下，苏妙龄掀开夜渊的衣襟，龙纹刺青己蔓延至锁骨。她将最后半钱龙涎草露滴入他口中，药碗边缘突然裂开细纹。
"别白费力气了......"
夜渊擒住她手腕，暗金瞳孔映着跳动的篝火，"同命蛊发作时，你我血脉相连......"
"所以你给我下蛊？"苏妙龄碾碎药碗，瓷片割破掌心，"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清风镇？还是山洞疗伤？"
血珠坠入火堆的刹那，夜渊的唇覆上她伤口。龙纹刺青泛起妖异的红光，他舌尖卷走血珠轻笑："是姑娘自己把蛊虫塞进我伤口的——那用的金针，浸过自己的血吧？"
记忆如惊雷劈开迷雾。苏妙龄猛然想起为夜渊施针那日，银针确曾沾过自己掌心血——原来他早知同命蛊的解法！
庙门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春桃浑身是血地撞进来，怀里紧抱着个乌木匣："小姐！他们要烧医馆......"
匣盖弹开的瞬间，三十七枚透骨钉暴雨般射出。夜渊揽着苏妙龄旋身避开，钉入神像的暗器尾部竟刻着龙裔部落的狼头徽记。
"东南街米铺......地窖......"春桃呕出黑血，"陈三他......不是人......"
苏妙龄的银针停在春桃颈侧，瞳孔骤然收缩——尸毒己侵入心脉。她突然割开自己手腕，将血喂入春桃口中："咽下去！这是解同命蛊的药引！"
夜渊的软剑劈开再次袭来的透骨钉，剑锋忽然转向苏妙龄："你疯了？以血换命会触发......"
"蛊毒反噬？"苏妙龄将昏迷的春桃平放在草堆，"夜公子不妨猜猜，我为何敢用龙涎草露做药引？"
她掀开乌木匣夹层，掉出的半本《同命蛊札记》正翻到"血饲"篇。夜渊的剑尖微颤，在书页上戳出个窟窿："你竟敢修习禁术！"
"不及夜公子手段高明。"她蘸着血在春桃额头画符，"假意中毒混入清风镇，借我之手解龙毒，再通过同命蛊操控灵医谷——这盘棋下了三年吧？"
暴雨中传来马蹄声，夜渊突然吹响骨哨。惊雷劈中古槐的刹那，三十匹黑鬃马冲破雨幕，马上骑士皆着玄甲，面覆龙纹铁罩。
"带她走。"
夜渊将苏妙龄推上马背，"去北境找巫医族长老......"
"想逃？"
紫衣使者的引魂幡卷着毒雾袭来，"把朱雀胆交出来！"
混战在电光石火间爆发。苏妙龄的银针穿透雨幕，每落一针便有个玄甲骑士倒地。夜渊的软剑缠住引魂幡，突然发力将紫衣使者拽近身前："告诉你们教主，三年前的债该还了。"
剑锋抹过咽喉的刹那，夜渊后背爆开团血花。苏妙龄回头望去，浑身浴血的陈三正收回弩箭，眼中流转着诡异的暗金纹——与夜渊的龙纹如出一辙！
"小心！"
夜渊的嘶吼声中，陈三的指甲暴长三寸。苏妙龄翻身下马，沾血的银针精准刺入他睛明穴。陈三发出非人惨嚎，皮肤下鼓起无数蠕动的蛊虫。
"原来是你......"
夜渊的剑尖挑开陈三衣襟，心口处赫然嵌着半块朱雀胆，"偷走龙裔圣物的叛徒。"
暴雨冲刷着满地血污，苏妙龄突然将整瓶雄黄酒泼向陈三。烈焰腾空的瞬间，夜渊的唇贴上她耳际："西南方槐树洞里有你要的东西......"
当最后一匹黑鬃马消失在雨幕中，苏妙龄掀开槐树洞的暗格。油布包裹的密信上沾着龙涎香，展开是幅人皮地图——清风镇地下竟藏着贯通灵医谷与北境的密道！
"小姐......"
春桃虚弱地指向医馆方向，"药柜第三格......"
冲天火光中，苏妙龄踹开摇摇欲坠的门板。药柜早己化作焦炭，却在第三格的位置露出个青铜匣。匣中羊皮卷上朱砂未干，记录着灵医谷与龙裔部落百年来的秘密交易。
"癸未年亥月，北境献祭生变，诛。"
她的指尖抚过最后一行批注，"原来所谓的龙毒，不过是试药失败的产物......"
五更天的梆子敲响时，苏妙龄站在乱葬岗最高处。脚下是新翻的坟土，三十七具玄甲武士的尸体正在化尸水中消融。夜渊留下的玉珏在掌心发烫，背面浮出个"渊"字血印。
"该收网了......"
她将朱雀胆粉末撒入北风，远处山道上亮起连绵火把——灵医谷的追兵到了。
